但他哭不出來，他覺得自己的心被人用手指擰得生疼，擰得抽成了一團，但他就是哭不出來。
他又覺得自己應該叫，一個孩子見到母親死掉了，應該是要叫的。
但他也叫不出來，他從未記得自己曾經有高聲叫喊的時候，他一直很平靜，他也應該很平靜，平靜地看著一切發生，平靜地麵對發生的一切，包括自己母親的死亡。
多哈歎了一口氣，走進了母親的房間，走近了母親懸掛著的屍體。
這是他有記憶以來第一次長時間直視自己的母親。
屍體的上身穿著那身繡著金線的白色華服，那是王室的象征。下身卻是赤裸的，不著片縷。
母親的下體一片血汙，多哈在一片血色之中看到一點銀光。
他把散發著芳香的聖餐輕輕放在母親的書桌上，騰出雙手掰開了母親有些僵硬的大腿：是一個銀十字架，長的那頭插在了母親的下體內。
多哈緩緩把十字架抽了出來，在母親的衣服上蹭了蹭，然後將其放進了修士服的內兜。他走出了母親混雜了聖餐香味和血腥味的房間，輕輕把門關上。
然後他轉身“砰！”地一聲將後背砸在門上，靠著門大口喘著粗氣。
多哈覺得好委屈。
上帝承認了自己，上帝眷顧了自己，為什麼母親還要吊死她自己？為什麼她還要把十字架插進自己的下體？這樣就能淨化她的產道和子宮了嗎？
多哈大口地呼吸著，然後慢慢平靜了下來。
他直起身子，回頭看了看，他知道自己的母親死在這木門之後，但他最終隻是搖了搖頭，走向了宮廷衛兵的哨位...
整座王宮徹夜無眠。
淩晨時分，教皇、國王和其他所有王室成員都聚集在王座大廳裏。
大廳正中擺著一口鑲金的白色棺材，教國尊貴的耶哥蕊特公主殿下安詳地躺在這口棺材中。
多哈站在教皇的身後，這也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走進王座大廳。
他仔細端詳著自己的母親，經過化妝的公主殿下已經沒有了蒼白和血汙，好像睡著了一樣。
多哈又看向國王的背影，國王同樣沒有哭，也沒有叫，他隻是靜靜看著自己長女的遺體。多哈能感受到國王陛下背影中蘊含的令人恐懼的哀傷和憤怒。
“耶哥蕊特之所以自殺，是因為她覺得自己不貞的名聲會隨著多哈的聲名鵲起而眾所周知。”國王的聲音平緩卻微微顫抖著。
教皇看到國王轉過身，他想要與國王對視，卻發現國王隻是在盯著多哈的雙眼。
而多哈也同樣在用那雙豎瞳看著國王的雙眼，這次國王陛下的表情不再猙獰，但多哈卻更加感到恐懼。
教皇拍了拍多哈的後腦勺：“孩子，走上前去。”
多哈沒有任何猶豫，他害怕，但他非常直接地走到了國王的麵前，抬頭直勾勾地與國王對視著。
多哈現在距離國王的距離隻有一個拳頭遠，他知道國王可以輕易殺死自己。
“跪下。”教皇平靜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多哈立刻跪在了國王腳下。
“你現在對主發誓，必殺巴巴爾王！”
“主啊！您忠實的仆人多哈向您起誓，我必殺巴巴爾王，為耶哥蕊特公主殿下複仇！”多哈頂著巨大的壓力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完了這句話。
“孩子，現在你作為一個修士，同我一起為耶哥蕊特公主祈禱，讓她的靈升入天國，與我們的父在一起。”
多哈站了起來，開始和教皇一起準備彌撒祭禮。
國王陛下低頭看著多哈為教皇打著下手，良久不語，然後轉過身去，慢慢走到屍體的跟前，蹲了下去，終於哽咽了起來。
國王的哭聲越來越大，其他王族中也開始有了抽噎的聲音，最後整個大廳終於被大哭聲填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