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蠻吃飯。王泰就在邊上看。整一桌飯菜都填入他小肚子中,心想:“當年老道讓我聞藥氣為我洗煉鼻子,以致我如今可聞到埋地三尺的藥材。而那方子可洗髓伐毛,想必也有驚人妙處,不然何以阿蠻飯量日漸增多。”
王蠻把碗中湯汁都舔幹淨,看著他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王泰見他吃完,語重心長的說道:“兒啊!你心腸不錯,嫉惡如仇,但有時過於衝動暴躁,往往鑄成大錯。你見蛇欲傷雛燕,出手相助,正是有除暴安良之心,是俠義之舉,但是麵對責難,就暴起傷人,這與害人的青蛇何異。若天下人謗你,你難不成要與天下為敵?天下萬事萬物逃不過理字,需要學會傾聽。你仔細想想是這樣嗎?還有你雖不信鬼神,但要懂得尊重別人的信仰,能做到此點就算好的了。”
“ 阿爹我知錯了。你打我一頓吧,我若叫一聲絕不算好漢。”王蠻慚愧的低下了頭。
王泰笑著摸摸兒子的頭,道:“打你——是為了讓你懂事明理。你既知錯,又何必打你?”他與眾人鬧僵了以後,心思陡轉,也覺眾人嫌他惡他,此時與兒子竟有幾分同仇敵愾的意思,想想也覺好笑。隻是王蠻不知道這出,不然必定會高興的蹦起來。
“阿爹,今天怎麼會有魚肉吃?”
“你這一鬧,人家都把祭禮退回來了,我醃了三大缸,夠你吃好久的。”
第二日,王泰做完早飯,父子倆吃著,王泰忽然說:“阿蠻!你這麼大了,要學會自立。阿爹等下有事出門,中午怕趕不回,這午飯就你來做吧!”
王蠻一聽就高興地說:“好啊!要不是你平時不肯,我早煮上了。”
王泰疼愛的看了兒子一眼,笑了。“你若做得好,阿爹準你出去玩,再不約束你。”
“好咧!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王泰吃罷飯就出了門,特地拿了一個氈帽蓋在頭上,出了院子,走過村道,來到一家大戶宅院。
隻見一排如煙綠柳後麵是一堵粉白的院牆,上蓋著紅色泥鰍瓦,朱門上釘著杯口大銅釘,兩隻威武石獅子分坐階邊,院牆內高樓聳立,說不出的氣派。
王泰敲動門環,頃刻間就有青衣奴仆來開門,一會麵就笑著說:“你可來了,老爺正等著你呢。快隨我來吧!”
繞過影壁,走過庭院,穿廊而到一間大屋前,就聽到一陣爽朗的笑聲,一個頭戴六合紗帽,身著錦衣的老者迎來,“王泰老弟可來了,想死哥哥了。”
兩人步入內,仆人奉上香茗,老者殷請王泰喝茶。喝罷,老者問:“老弟的家事可處理好了嗎?”
王泰微欠身,回道:“托福!事辦得差不多了!”
“銀子,夠花嗎?”老者笑著問。
“夠了。”
“那就好!”老者點頭微笑著,拉開茶桌下的一個抽屜,取出一疊紙來,遞給王泰道:“你看看這賬單,可否對!”
“不用看。”
“我李長貴做生意公道,賬是必須清楚的,你不看也罷,我念你聽……”說著轉頭對身旁的賬房先生,道:“老馬你來算算……,他這個月從我們這賒走伏苓十斤、地精十斤、雄黃精二十斤、鬆香五斤、玄參、靈芝各二斤六兩,銀子前日借走三十兩,總共……”他一邊說,賬房先生一麵撥著算盤,他念完賬單,賬房也算好了賬並把賬本遞給了東家。李長貴清了清嗓門,道:“嗯,總共……一百三十六兩八錢,你核實一下。”說著把賬本遞給了王泰。
“對你老,我還有啥信不過的?你總不會訛我!你說多少就多少,不過……”王泰沉吟一聲,抬起頭看著李長貴,繼續說道:“我之前說過了,我一時半會可是沒錢還的,你說說變通之法吧!”
“好!老弟是爽快人。”李長貴拍了一下大腿,長身而起,滿麵紅光,笑道:“我隻買斷你今後五年的所采藥物,當然最少你也得向我供應十支不低於三百年藥齡的何首烏或者等效靈藥。我李某人也不會虧待你,每月三兩工錢照樣給你。當然,你隨時可籌銀錢還我,自然要算上利息與違約金。你意下如何?”
“好。成交!”王泰爽快的答應了。
兩人簽字畫押後,王泰就起身出正門去了。馬賬房看著王泰瘦削的身子消失在門口,方轉身向李長貴道:“老爺,三百兩銀子買十條三百年成份的何首烏,這筆買賣劃算之極,但是老爺這時間定得過於寬鬆,五年太久了!”
李長貴輕捋著頷下的長須,笑道:“王泰為人我最清楚,論采藥本事屬他最大,不然何以人稱‘首烏王’,那是誇他尋首烏的本事。隻是他謹慎有餘,果斷不足,輕易不涉險入深山,不然成百上千的靈藥都挖出來了,區區十條首烏算什麼?此人骨子裏有一股傲氣,不願受拘束,若得了靈藥,必定盡早踐約,無需擔心。”
“老爺看人透徹,小人佩服!”馬帳房恭敬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