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 憶故人”(1 / 1)

正午的陽光,毒辣辣直射在田裏忙著收割麥子的人。我自從下學基本不再摸田裏的莊稼了。技術擱置太久也有些生疏了。在城裏幾乎是天天見不到太陽,就是偶爾一次也實在是扛不住這正午的日頭。大家隻顧低頭揮著鐮刀割麥子,也無暇顧忌太陽的炙烤。盡管我穿著汗衩後背還是被曬的火辣辣的疼!這時也不知是誰家的!在田頭的老槐樹下喊了一聲;“孩兒他爹,回來吃飯!”她的喊聲就像那集結的號令;剛剛還是隻見麥稈倒,不見人影的麥田!忽然間站起了好多的人。

當然!這其中也有我的父母。到了正午女人們紛紛回家做飯,男人們則待在田裏,有的站起來直了直腰繼續俯下身割麥子,有的把已經割好的麥子打成捆,有的索性就在‘老槐樹’下納涼。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興致勃勃的品評自家麥子如何如穗飽粒滿,有經驗的人可以根據麥穗預估今年糧食產量哪家的高!走近些我也想加入他們的談話,可是我幾次都被語塞回來。他們的所聊的內容我大部分都是一知半解所以也就插不上嘴。百無聊賴的我把注意力轉向了在炙熱夏天給人一片蔭涼的‘大槐樹’。

我無意間念叨一句;“這棵槐樹是誰種下的?”太爺爺正好趕著羊群路過,聽到我這樣問他就戲謔的說“這不是老劉家的大小子嘛?!這是衣錦還鄉啦……”

“太爺爺您老身體還怪硬朗啊?”

“那可不!你小子還不快討個媳婦,讓太爺爺也早點應曾祖……”

一番戲笑過後,幫著太爺爺攏好羊群,他就在樹下的土丘上席地而坐給我講起有關這棵‘大槐樹’主人的事情。他把耷拉在肩膀上的煙袋拿下,我給他裝上一袋煙點上。他狠狠地吸了幾口剛引燃的煙鍋裏煙絲馬上變得通紅……

說起種下這顆老槐樹的人----“老酒”對了大家都叫他’酒爺’。這個名字十裏八鄉沒有人不認識他。因為他坎坷的一生有關很有傳奇色彩——

當太爺爺說起’酒爺’這個名字時,我一下子就想到了“他”我對他並不陌生,準確的說我跟他還很熟悉……

這還要從我的幼年說起。從我有記憶起’酒爺’就是一個人生活,我的幼年和童年都有他的影子;不單是我,與我同齡的甚至比我大十幾歲的孩子都被‘酒爺’看管過(照顧)。

星期天,父母們上街的、走親戚的、凡是外出辦事不方便帶孩子的,都會把孩子們送到’酒爺’家。有時人多的時候會有十幾個大大小小的孩子。這時’酒爺’家儼然成了一個小型的孩子托管所。可是就這樣一位慈祥和藹的老人,在某年的某一天,一聲不響的離開了——

那是一個寒冷的冬天,這一天早上’酒爺’照常是村裏起得最早的一個,拿著‘掃把’從村口掃到村尾,這個習慣他已經堅持了很多年,以至於人們都忘了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地。當村裏的人陸續地起床,開大門時”酒爺”已經掃街回來了。

可是那天他卻沒有像往常那樣;掃完街扛著‘掃把’哼著小曲兒、打著招呼回去做飯。村裏人有個共同的習慣,就是不管做什麼事都能跑到他那個不大的小院去。有時甚至早起洗臉都去他那和他邊聊天邊洗臉。最有意思的是’酒爺’的小院;一個早上至少不會少於兩三撥人會這麼做。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每天去和’酒爺’聊會兒天兒成了村裏許多人的習慣,這些都是大人小孩習以為常的事了。而每天早上’酒爺’都會蓄滿一桶水等著大家,一字排開刷著牙、聊著家常看看’酒爺’。隻等有人喊---“端飯“!!!---大家這才收起‘煙袋’然後回家換上碗筷繼續在’酒爺’這個小的院子裏侃大山。

可是!今天當大家像往常一樣來到他的小院時,卻怎麼也找不到”酒爺”的身影。正在大家疑惑不解的時候,住在村頭的“恒五叔”背著滿身是血的’酒爺’跑了過來。大家急忙接過’酒爺’小心翼翼的把他抬上‘架子車’(就是農村用來拉莊稼的手推車)拉著他就往十幾裏外的縣醫院跑去。村裏的壯勞力都跟著去了好替換著拉車。’酒爺’沒有什麼親人,但他卻是親人最多的一個。事後才知道’酒爺’是為了追小偷不慎跌進路旁的{灌水溝}被樹枝刺進肺裏了。盡管大家有千萬般的不願意,可是’酒爺’還是離開了大家。離開了他守護了一生的村莊,他的離開讓很多人一時都接受不了,很長一段時間大家還是會到他的那個小院裏坐坐,點上兩根煙倒滿兩碗酒跟他說說話,跟他嘮嘮村裏今天誰家鬧矛盾了,誰家大小子訂婚了,村裏誰家娶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