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處,衛霄又想到了另一個問題。自己寢室的喇叭有聲音,那麼其他房間的有沒有呢?如果,睡著的人都聽到了這些雜亂無章的音色,照理說,現在外麵應該很亂,到處是嚇醒的孩子的哭鬧和老師們為了安慰孩子而來回穿梭於各個寢房的腳步聲。
可是,什麼都沒有,除了喇叭發出的詭秘雜音,周圍一片死寂。衛霄很想知道其他寢室內此刻的情形,但是他無論如何都不敢開門去探究竟的。衛霄心煩意亂間,看到窗戶外灑入的光芒,忽然靈機一動。
這幢大樓是‘凹’字型的,東西各有翼樓。他如今就在東翼樓麵西的四四九號房,也就是說,他站在窗邊一眼望過去,可以看到對麵西翼樓中的情況。兩幢大樓相距的並不遠,也就四五十米的距離,但在晚間沒有燈火的環境下,普通人的視覺是望不了那麼遠,可能在黑暗中視物的衛霄卻沒有這個煩惱。
想到這裏的衛霄快步走到窗邊,踮起腳尖扒在窗台上向外眺望。哪知,這一看竟嚇出了一身冷汗。
西側的翼樓黑壓壓的,從上到下的百來張窗戶顯得愈發幽深,仿若墳墓的缺口。而令衛霄毛骨悚然的,則是緊貼於玻璃窗後的,那一張張慘白的冷冷地注視著他的小臉。多,太多了!二樓、三樓、四樓、五樓,認識的,不認識的,各個窗戶內,密密麻麻的沒有表情的臉龐,都麵對著自己。不僅是西翼樓,指尖扣入掌心,以疼痛強製命令著自己從駭然中清醒的衛霄,扭頭看向主樓,同樣詭異又恐懼的小臉紛紛衝他看來……
是的,他們在看自己,毋庸置疑!被千百雙呆滯的眼睛同時凝望的感覺,又惡心又可怕,衛霄的心底泛起陣陣惡寒。
方才那些小臉映入眼簾的一瞬間,衛霄幾乎驚叫失聲,但目前的形勢顯然容不得他被恐懼感壓製,衛霄極力地讓自己冷靜下來。好容易才按下狂蹦的心跳,細思道,現在這些自己可以從窗戶外看到的房間內的人,都站在窗邊看著他。那麼,他此刻看不到的,主樓北麵、西翼樓西側、與他門外那一排麵東的臥室裏的人在幹什麼?
衛霄的心裏似乎掠過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可轉眼即逝,抓不住頭緒。衛霄哪敢在此時鑽牛角尖?雖說對方都是孩子,但人多力量大不是?說不定在他想東想西的時侯,對方就破門而入了。而且,既便他們撞不開門,大樓的管理員那裏也有備用鑰匙的。萬一對方取了過來打開房門,他該怎麼應付?
急得好似熱鍋上的螞蟻的衛霄,不管三七二十一,從背包裏取出抄了大半本佛經的筆記本,攤在窗邊舒鬱的白光之下。自己挪過靠於窗畔的床頭櫃,盤腿坐於其上,雙手合十垂首閉目一字一句地詠誦起經文。
啪嗒啪嗒啪嗒……
“滋滋,嘎呲嘎呲……嘰裏咕嚕,沙沙沙沙……唧唧唧,嘰裏咕嚕嘰裏咕嚕……滋滋,滋滋……”
衛霄所料不差,門外已經想起散亂的腳步聲,喇叭裏的聲音亦仿佛沒有盡頭一般的,在臥室內不住地回響著。衛霄心裏十分的焦急,卻沒有任何的辦法,他隻能繼續念經,希望能以此解除眼下的危境。
“無上甚深微妙法,百千萬劫難遭遇。我今聞得受持,願解如來真實義。南無本師釋迦牟尼佛……”
衛霄因為閉著眼眸而不知道,在他口中躥出第一個字的時侯,擺放於窗台上的筆記本無風自動,緩慢的掀開,其上的鉛筆字在舒鬱的光芒的照映下閃爍起銀光。錯眼間,紙上的銀色字體交叉著、搖擺著、浮動著、仿佛在跳舞一般扭曲成一個個歪曲的線條,或是一個個跳躍的音符。
下一刻,筆記本上的文字忽然從紙麵上躍然而起,湧入窗外射入的白光之中,互相牽扯、攀附、交織,進而融成一體。慢慢的,周圍的白光一星一點的聚攏,慢慢湊向衛霄的身畔,並在他背誦經文的過程中,漸漸地滲入他的體內。
嘭,嘭,嘭——!
“滋滋,呲——呲……嘰裏咕嚕嘰裏咕嚕,咯吱咯吱,嘰裏咕嚕,……滋滋,嘎呲……”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複如是……”
無論是撞門聲,還是喇叭裏傳出的雜音都沒有傳入衛霄的耳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