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長此刻懊惱的是,不該對那兩個沒人帶的孩子生出同情心,竟然一時感憤同意他們上車了。即便那個村人拍著胸脯保證孩子的父親就在桃豐市,就算孩子的遭遇確實催人淚下,可也好過眼下兩人不明不白的失蹤啊?到時,孩子若是有個萬一,他該怎麼負責?孩子的父親找上門來,他要如何解釋?車長仿佛看到了自己被公司罷免職務、被登報怒罵、和孩子的家人打官司後的潦倒場景,一時間頭疼欲裂。好容易才按下心頭亂麻般的心緒,追問道:“你是什麼時侯發現孩子不見的呢?”
車長臉色陰沉的駭人,小吳都不敢與之應答,直到他再次提問,女服務員方才戰戰兢兢地回道:“是開車之後,我路過七號車廂沒看到他們,就來這裏看看。一拉門,拉不開,我就知道不對勁……”
“然後,你們就砸門啦?”車長打斷小吳的話頭道:“找過人沒有?”車長還有一絲希冀,期望姐弟倆在火車上玩,忘了坐會原位了。雖說根本無法解釋廁所門為什麼會反鎖的問題,但已經陷入絕境中的車長,實在不願拆穿這個和平的假象。
旁側的乘務長卻不明白車長的心思,一插口便把車長的希望碾壓成灰燼了。“已經找過了,前前後後都找過,都沒找到我們才砸門的。”
“會不會被人拐下車啦?”圍觀的人群中有人提出疑問。
“不可能。”乘務長搖頭道:“杜茳站是個小站,根本沒幾個人下車。而且剛到站的時侯,那個和尚就站到門口,不知道在看什麼,我也跟過去看了,隻有六個人下車,五男一女,裏麵沒有小孩子。”
乘務員小敏指著廁所間內窗口下方倒置的鐵桶道:“我估計是小孩自己從窗口跳出去的。小孩子不夠高爬不上去,所以用鐵桶墊腳。”
小吳反駁道:“不可能,我跟他們說過,桃豐市還要一天一夜才到呐。他們怎麼會現在就下車啊?還是這麼跳下去。”
“就是。再說,外麵雨下得那麼大,他們為什麼要從窗口跳出去啊?”
“這兩個孩子我看見過,才幾歲啊?想想就不可能吧?”
“那不是這樣的話……”
“會不會……”
……
圍觀的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發表著意見,乘務長悄悄走近車長,小聲詢問道:“車長,現在這事弄得……我們要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對於孩子的失蹤,無疑壓力最大的是車長。車長冷冷地瞪了乘務長一眼道:“你們再仔細找找,要是找不到的話,下一站到站的時侯給杜茳站打個電話,問問他們有沒有看見這兩個孩子。”
車長其實知道孩子肯定不在車上了,眼下做什麼都於事無補了,讓車上的工作人員再找找不過是求個安心,到時候真出事了,也好有個補過的說法。車長說完扭身就要往車頭去,他怕今夜出了這麼多意外,可能還會遇到什麼險況,特別是那個烏鴉嘴的和尚能讓紙符發光不說,還能使車窗自動開關,最駭人的是全車的人都在他的催眠下不知不覺的睡著了,這種匪夷所思的手段,讓不信佛的車長產生了動搖。車長對自己說,要馬上趕去駕駛室,之後一步也不離開,以免再鬧出更嚴重的問題。
“你怎麼在這兒?”車長剛轉身正對上擠到包圍圈最前方的和尚,立時皺起了眉峰道:“不是讓你坐在椅子上,不要隨便走動嗎?”
周圍的人以為和尚會說出什麼反駁的話,沒想到和尚雙掌合十,衝著車長微微欠了欠身道:“貧僧這就回去坐好。”
說罷,拂衣而去。倒讓準備與和尚爭論的車長覺得一拳打在棉花上,心裏極是不爽快。車長方要收回瞅著和尚背影的視線,挪步去控製室時,眼前忽然一暗,看到和尚的周身好像纏繞著著一股黑氣。車長下意識地抬手擦了擦眼睛,再次望去,卻又什麼都沒有。車長訕笑了一聲,提步往車頭去。哪知道此時背對著自己的和尚,眼中一片陰翳,嘴裏狠狠地咀嚼著‘桃豐市’三個字,臉上哪還有一絲出家人的慈悲之象?
同一時間不同的地點,杜茳火車站外通往鄰縣的公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