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桶中的水猝然飛瀉急墜而下,盡皆灑入小隔間內。水與石壁的擊撞過後,是一陣淅淅瀝瀝的水滴聲,之中伴著女人的驚呼,並有一小波水流從蹲位的入口溢出,往石階下流淌。
便是矮牆阻擋了視線,衛霄也能猜到此刻蹲位中的人有多麼的狼狽。
“賤貨你敢……”
“你的嘴太髒,我替你洗洗,不要太感激我!”慧蓮大聲地打斷對方的話,一口氣也不喘地譏諷道:“還是個女人呢,一開口就那麼髒,有哪個男人會喜歡你啊?到現在你都不敢站起來說話,藏頭遮尾的,是不是長得見不得人呐?臉不好看是天生的,沒辦法,但有些人難看不說,偏偏還要作怪。這種人嫁出去也是離婚的貨,說不定因為她不修口德,罵人的話都報應在她兒女身上了,不是克殘就是克死!”
慧蓮說完也不給對方反駁的機會,丟了塑料桶,俯身抱起衛霄就跨出了門,把謾罵聲都拋在了耳後。
日已下沉,千家萬戶都亮起了燈火,道路兩邊昏暗的路燈下,支著許多吃食攤子,掌勺的男男女女揮動著鍋鏟,一邊高聲麼喝著。不少人坐在臨時搭起的桌椅旁,與對座的人交談、碰杯,夾著下酒菜。
衛霄正由慧蓮抱著,走在回醫院的路上。他感覺慧蓮的話少了很多,原本帶笑的臉都板了起來,可能真的被廁所裏的人給氣到了。衛霄不敢說什麼勸慰的話引人矚目,隻能舉起小手摸摸慧蓮的腦袋,權作安慰。.
沉著臉的慧蓮察覺到在自己頭上扒拉的肉爪子,陰鬱的神色緩解了不少,拉下衛霄的胖手,緩頰一笑道:“謝謝小少爺,我沒事。”正說話間,剛巧走到醫院門口,慧蓮便提議道:“小少爺,我抱你去後花園散步好嗎?”
“嗯。”衛霄點頭答應著,心裏卻有點奇怪。慧蓮照顧自己的樣子,不像是照顧一個懵懂的孩子,每做一件事,都要征求自己的意見。對他好的,甚至不像是用金錢雇來的女傭。衛霄想不通,慧蓮寧可違背沈惠茹地吩咐,也要偷偷教自己說話的這份心意,究竟是從哪裏來的?
衛霄默默地思索時,慧蓮已繞過醫院大樓,摟著他步入了後花園。時下正逢春夏交季,白日裏一眼望去滿園姹紫嫣紅,黃昏後雖沒有了早間的風情,但隻要一陣風吹過,鼻尖繚繞著陣陣的芳香,頗有一番易趣。難怪值班的醫生和住院的病人吃了晚飯後,都會來花園中散步。
雖報了被辱之仇,但慧蓮依舊對廁所裏的齟齬心有不忿,出院吃飯的時侯多走了兩步,點餐那會兒也不似往日般爽快,所以回來晚了。眼下花園裏已來了不少的人,有圍著一圈說笑的、有慢慢走著散心的、有坐在公共座椅上聊天的……俱是三人一堆,五人一簇。由於傳言的關係,慧蓮不願上前自討沒趣,徑自往偏角處走去。
“你沒對警察說實話吧?”
慧蓮信步走在小道上,左右都是高大的雪鬆,把兩旁遮得密密實實的,如若來的是情侶,倒是個幽會的好地方。但在多數人眼裏,當炙陽的餘光散盡後,這條蜿蜒的石子路,與其說幽靜,不如說陰森。
衛霄環顧著晦暗的林蔭道,沿途沒有一盞路燈,全靠‘舒鬱’的光芒才能看清周邊的環境,怪不得這條路上一個人都沒有。然而,就在衛霄剛這麼感歎時,前方忽然傳來爭吵聲,也許離得遠,衛霄聽得並不真切。慧蓮不想惹麻煩,轉身欲避。不料,被身後突如其來的一句話,牽住了腳步。
是誰在說話?沒對警察說實話的人是誰?是不是和小少爺有關?
此時,慧蓮倒不急著走了,分出環抱著衛霄的手,豎起食指湊到嘴邊做了個‘噓’的姿勢,也不管衛霄看不看得懂,當即輕手輕腳地湊向前。
“你叫這麼大聲幹什麼?”
這嗓音……是昨夜跟在歐護士身後來查房的小護士!衛霄趕忙豎起耳朵傾聽,生怕遺漏了任何一點線索。
“你心虛啦?”
“我又沒做錯什麼事,為什麼要心虛啊?我隻是不想讓人誤會罷了!”
“是不是誤會可真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