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深吸一口氣,轉身急問:“劉先生,請問剛剛走過去的那個人是誰?”
“哪個人?”劉先生顯然有點莫名其妙,剛剛走過去的可有好幾個人啊。
“就是……”她再回首時,所望之處隻剩下一片空蕩。
該怎麼形容他好?“他……穿著灰色的西裝,高高的……”她越說就越覺得自己詞彙的貧乏,急得簡直要哭出來了。
“別急別急,”劉先生微笑著安撫她,“我想,你說的大概是我們的客務總監。”
“客務總監?”
“是的,他姓姚,叫姚墨。”劉先生眼中帶著了然的笑意,大概是把她當成一見帥哥就興奮的花癡女了吧。
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是唐皓。
她說不清是釋然還是失落,在心裏默默咀嚼著這個名字,姚墨……姚墨……
“姚墨可是月恒酒店史上最年輕的高級主管呢,他呀……”在送她出去的時候,劉先生還在不斷地說著關於姚墨的林林總總,但她的心思,卻在別的地方遊蕩。
那個難忘的午後啊……
那天,午後的陽光明亮而不炙眼,暖風輕蕩,熏得公園裏的人們也分外閑適安逸起來
她愛極了這種氣氛,隻要有空,幾乎每個星期都要到這裏來走上一趟。看看嬉鬧的孩子,練曲兒的老人,甜蜜的情侶,甚至是那些不會開口的草木,都讓她覺得分外愜意。
閑逛了一陣,便晃到了她最愛的一片草地上。
曲膝坐在一棵枝葉繁茂的槐樹下,她悠閑地翻看起隨身帶來的小說。沒用多久,她就沉浸到小說所描繪的美妙世界裏去了,完全忘記了周遭的一切。因此,她根本沒察覺到那群踢球的小鬼的存在,直到……
“小心!”一聲驚呼突然炸響。
她茫茫然地抬起頭。
模糊的球影,尖厲的風聲。
她隻來得及意識到這麼多,因為幾乎同時,一個矯健的身影以閃電之勢躍出,撲下了那隻失了準頭的足球。
那人在地上就勢一滾,站起身,拍打著身上的草屑。
踢球的小鬼馬上跑過來了,垂著腦袋被那個人訓了一頓後,如願地抱著球跑開。
而後,那個人終於轉過身來。
背光的挺拔身體籠上了一圈柔和的金色光暈,宛若天神。
她張口結舌。
“怎麼了,你還好嗎?”他低下身,嘴角略帶嘲弄地看著她。
“你……你是唐皓?”她終於叫出來,聲音裏還帶著幾分猶疑。
“還好,總算沒嚇傻。”他輕笑。
“抱歉,看慣了你穿校服的樣子,一下沒能認出來。謝謝你,你身手真好,要不是你,我可就慘了。”她有些不好意思,還有些後怕,那球來勢凶猛,若是被砸了,又得當一回球下冤魂了。真是的,平時被砸就算了,今天她明明已經盡量遠離球場了,竟然還會有這等飛來橫禍,看來她和足球、籃球之類的東西果真八字不合啊。
但他卻似乎沒認真聽她說話,炯炯的眼在她身上遊移著,突然一亮。
“《冷帝邪情》,《烈火熾愛》……哦——原來我們堂堂的語文科代表在課外看的是這種東西啊。”
她連忙下意識地用手捂住那幾本言情小說,一張臉已如火燒。
“嘖嘖,不知道是誰前兩天才在課堂上說,她看的都是《散文》、《萌芽》這類有氣質的文學刊物呢?”看著她羞窘的樣子,他嘴角壞壞地勾起。
“我……我又沒說謊,我平時真的有看那些書啊,”她急急抗議,“況且……”看言情又怎麼了?
但他沒等她說完,便瀟灑地直起身,擺擺手,“算了算了,不跟你說了,我走了,Bye-Bye!”
日已西移,在夕陽的餘輝中,男孩踏著自己獨特的步伐韻律離開了。
倏忽而來,倏忽而去,難測得就如輕掠過她頭頂樹梢的一陣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