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天,考得怎麼樣?”屋門前的一位中年人慈愛地對著正在停放自行車的年輕小夥子說道。
被叫做逸天的青年人停好自行車轉過身來對著老人笑道:“叔,你還不信你侄子我的實力啊!”
“嗬嗬,那就好那就好啊,考上咱縣一高,那才好呐!”中年人朗聲笑答。
被叫做逸天的聽罷,轉移話題玩笑道:“叔,你看看你都老大不小了為啥不找個媳婦?準備咱爺倆過一輩子然後咱爺倆打一輩子光棍啊?”
中年人聽罷,臉色一沉,眼裏有些許怒意,不過話頭依舊保持沉靜道:“小兔崽子,剛回來你就捅馬蜂窩不是,給老子做飯去!”
陸逸天見勢不對,一溜煙跑到廚房搗鼓去了。心裏不斷地嘟囔著:“每次說起這事,都用暗度陳倉這一手……”
中年人看著這日漸挺拔的背影,心裏有說不出的感慨。“逸天啊,好好幹啊,以後你的前途那可是無可限量的!”
中年人怎能不感慨?
陸逸天,年十六,從小極其懂事,上學後學習成績更是名列前茅,學習生涯斬獲獎狀榮譽無數,到初中後更是每年必拿獎學金。盡管,隻有一二百塊。在學生圈子裏,從小學到高中,無時無刻不在向成績看齊。學習好的,萬眾褒揚,集眾位家長喜愛於一身;學習壞的,千夫所指,吐沫飛揚如貶秦檜之過。盡管逸天叔從未就學習對其指手畫腳過什麼,但陸逸天亦有自知之明,用功學習,努力進取。
中年人想到這裏,心中又不由得暗暗道:“逸天啊,當年逃難至此,中途遇到被遺棄的你,當時沒有多少憐憫之心的我在看到你那閃閃發光的眼睛以及放在嘴裏的小手時,我還是忍不住把你抱了起來。也多虧了有你,我們才安頓下來啊……”
中年人名陸國政,年近四十。兩鬢略顯斑白,不過身強體壯卻如電視中健美過的男配角。
飯間。
“叔,你吃菜……”陸逸天邊夾菜給陸國政邊討好道。
陸國政看著夾進自己碗裏的菜,瞥了一眼陸逸天,懶洋洋地問道:“兔崽子,說吧,有什麼事情就說,不要給我以迂為直。”
“叔,嗬嗬,你看啥事都瞞不過您的火眼金睛,侄兒確有一事相請……”
“龜鱉孫,別跟我文縐縐的,有事速速說來!”陸國政聽罷故作惱怒道。
陸逸天心中暗笑,你不讓我文縐縐,你文縐縐幹嘛……心中如此想嘴上卻正色道:“叔,我聽俞傑說根爺前段時間回來了,如今他又要進城打工,我閑著在家沒事想去闖闖。這不跟你說聲……”
根爺是陸家村裏的包工頭,年齡倒是不大四十出頭,隻因輩分長故而村裏人尊稱他為根爺。
“哦……去哪裏?”陸國政也是皺著眉頭吃著飯問道。
“z省j市吧!”陸逸天隨意答道。
“什麼?!”陸國政聽罷不由得大吃一驚。
陸逸天不明所以,疑惑道:“怎麼了叔?有什麼問題麼?”
陸國政自知失態,連忙扒了兩口飯掩飾道:“怎麼去哪裏啊,沒有其他的地方去了麼?”
陸逸天心中暗暗奇怪,但也沒有多問,於是順著陸國政的話答道:“叔,根爺說了,今年活計不太多,隻有那城裏一處,所以應該是沒有其他的地方可去了。”
“哦,想去城裏見識見識是個好事,好了這件事你就不用操心了,等這幾天我自會跟你根爺了解情況。”陸國政淡然道,眼神裏卻掩藏著一絲擔憂。“怎麼會去那個鬼地方啊……”
陸逸天看在眼裏也不明白陸國政為什麼這個表情,隻道是嫌自己年齡小出門在外不放心吧。不過看陸國政這麼爽快就答應下來,想來也沒有什麼問題吧。
現如今,村裏有勞動能力的壯年男子十之八九都出門在外,家裏隻餘下老少婦孺。農村人耕田種地,閑時良多,除卻忙種時節回來擺弄自己田間地頭的莊稼以及過年除夕回趟家外,其餘都在城市裏邊出力打工。
也難怪陸逸天放假也不肯在家歇歇,初中班裏學生寥寥無幾,走的一部分是跟隨父母在務工的城市裏念書,而絕大部分是因為父母常年不在家跟隨爺爺奶奶,而爺爺奶奶又疏於管教以至於使他們的性子發野,學習學不進,整日渾渾噩噩,無所事事。
務工的大人們回村後述說城市的鋼鐵叢林紙醉金迷,令他們心神往之,於是輟學務工開進本就十分擁擠的城市。他們之中最小的才十三四歲而已,往往辦一張大自己年齡好幾歲的身份證然後浪跡於城市的燈紅酒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