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言說這席話時,肖璿還在心急火燎地輕拽他的袖子,提醒他閉嘴。但是莊言倔強地說完了最後一個字,肖璿終於絕望地捂住眼睛仰進椅背,心如死灰——她聽見整個放映室都鴉雀無聲,能聽見十幾種不同的呼吸聲。
莊言把參謀部最心照不宣的秘密,抖出來說了個痛快。
肖璿提心吊膽地等待徐晨的反應。
徐晨坐在黑漆漆的後排,表情融化在沉甸甸的黑暗裏,隻能看見雪茄那火紅的煙頭在半空中明滅不定。徐晨用力吸了一口,煙頭長亮一陣,然後他從口中拿出雪茄,高高舉在身邊,輕籲煙霧,然後哈哈大笑,爽朗的笑聲打破了死寂的堅冰:“這話說得慷慨硬氣,終於遇著個不那麼小肚雞腸的人,就像在碎碎叨叨的寡婦村裏遇見一條好漢,相見恨晚!”
徐晨站起來,兩指捏著雪茄,輕輕虛點:“那麼,請你回答我三個問題。”
“洗耳恭聽。”莊言離席屹立,隔著漆黑的觀眾席,和捏著煙的徐晨遙相對望。
“第一個問題:從生物學講,米迦勒是外來物種。從社會學講,米迦勒是二戰末期逃竄進我國境內的落魄領袖,也是異邦來客。天下沒有白得的午餐,米迦勒加強司令部的情報掌控力,動機是什麼?”徐晨說完,重新咬煙入口。
“從錄像可知,米迦勒是流放艦‘方舟號’的艦長,兼任典獄長。她與毀船越獄的囚徒是不共戴天的死敵,為了阻止囚徒整合歐洲、打撈方舟,米迦勒必須仰仗華夏共和國的力量。為了守護這片淨土,米迦勒拋棄前嫌,不遺餘力,已經作出了坦誠的表率。”莊言麵不改色。他知道黎塞留的處境很難堪,所以執著不休地試圖改變參謀部對米迦勒的看法。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參謀部對米迦勒的高端技術索取無度的同時,從沒有真正信任過這個落魄的外星典獄長。莊言知道,兩方之間的猜疑鏈已經在日漸增長,他試圖遏製這股趨勢。
徐晨咬著雪茄,氣勢淩人地發問,雪茄在八字胡邊上一跳一跳:“我知道米迦勒的神權地位已經完全被資本力量的金權帝國取代。沒有人會淨身律己地替天主教皇去討伐異端了,所以在米迦勒大勢喪盡的同時,光明隱修會控製的私有銀行和世界資本清算中心已經徹底取代了米迦勒曾經擁有的影響力。我們曾經嚴肅地開過討論會議,經過經濟學家和社會學者的分析,今天的西方,已經是資本的世界,米迦勒的教廷已經一敗塗地了。於是第二個問題來了:按照你的意思,除了索取技術,我們還要替米迦勒趟渾水,與她堅定地站在一起,與光明隱修會為敵,我們的勝算幾何?又該怎樣取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