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5 自裁的梟雄(1 / 2)

尉栩突然睜開眼睛,目光赤紅,在疲憊得氣若遊絲的時候,依舊用生命呐喊:“比不上別人就無法活下去,你遲早會知道這句話的意義!”

莊言憐憫道:“早知如此,你不應該背叛祖國。獨自和兩大力量周旋,你是在刀尖上跳舞。”

尉栩冷笑搖頭,奄奄一息地閉上眼睛:“人類是卑劣和背叛的動物,我不會迷信祖國二字,因為我深深知道,就算是祖國,也是由一幫和我一樣卑劣狡猾的人類拚湊組成,所以我誰也不相信,隻相信自己。全世界都是我的獵物,全世界都是我的敵人,就算我一步踏空,身死功滅,我也絲毫不後悔這一係列決定。”

尉栩後麵的話已經氣若遊絲,隱不可聞:“我獨自行走,沒有屬於自己的狼群。就算暴屍荒野,也勝過我那可憐的父親。”

想起尉栩的父親,莊言心情沉重,再無多話。低頭唏噓命運無常時,聽見尉栩喃喃道:“行行好,留下刀片,走吧。你做你的秦皇漢武,我在黃泉路上為你壯行。”

莊言不說話,伸手過去按住尉栩的手背,注目問他:“成王敗寇,你恨我嗎?”

“項羽烏江自刎,恨過高祖?”尉栩抬頭盯莊言,“‘天要亡我,非戰之罪’。他看不起高祖,所以他恨的是蒼天。”

莊言手裏的刀片滑進尉栩指縫。他在堂堂攝像頭之下,瞞天過海地授予囚犯自盡的權利,然後目光與尉栩的視線脫軌,轉身離去。

留下刀片,是莊言手刃尉栩的唯一途徑,也是尉栩求來的最後仁慈。

直到此刻,莊言心中對尉栩的痛恨和憐憫像兩朵競賽的火苗,一朵比一朵舔得高。直到塵埃落定、留下注定殺死尉栩的那枚刀片時,莊言才意識到,尉栩是一隻漆黑的海鷗,它從災難性的原油泄漏中生還,他的翅膀沾滿了沉甸甸的石油,依舊一飛衝天,搏擊長空,直到力竭墜落,都不後悔它曾經偏激過。若非被莊言擊敗,尉栩將展開更加驚心動魄的精彩動作,沒人知道他會怎樣在兩大勢力中間翩翩起舞,沒人知道他會何時背叛光明隱修會,就像沒人知道他壯大後的終極目的是什麼一樣。

但是,海鷗墜落,不複長空。這一切都不重要了——曆史埋沒了無數梟雄,不在乎多尉栩一個。

“要感激每一個傷害你的人,因為他讓你變得更強。”

“比不上別人就無法好好活下去,你遲早會知道這句話的意義。”

尉栩的名言金句縈繞耳畔。在逼仄的審訊室裏,尉栩雙手捂在桌麵上,低頭靜坐。莊言步步離開,“哢嚓”一聲擰開防暴門鎖,拽開門的時候,尉栩都沒有抬頭,說上哪怕一句告別的話。

他們兩個人的話,已經說的夠清楚了。

已經沒有多餘的思緒,需要用惜別去交換了。

莊言的黑暗導師尉栩,將在這間審訊室裏孤獨地死去;而吸納了他思想精華的莊言,已經在無情遠去的腳步聲裏,步步重生。

守衛讚歎地凝望莊言步伐堅定的背影。當他扭頭關門時,無意瞥見按桌垂首的囚犯正在露出耐人尋味的怪異微笑。

那悲慘的微笑充斥著野心和滿足,仿佛正端詳一朵希望之花在絕地怒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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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言經過檢察官時,這個頭發斑白的年輕人從此追上來,恭敬地問:“您問出滿意的情報了嗎?”

“非常滿意。”莊言目不斜視,頭也不回地往外走,一邊吩咐:“我被錄像拍到了。把監控錄像加密封存。權限不足的人無權調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