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令“上古先知”產生超凡神眷體驗的特殊激素,在應激狀態下,不斷分泌出來。
這種激素曾經令絕食的釋迦摩尼在菩提樹下參悟。曾經令饑餓的穆罕默德在山洞裏看見真主。曾經讓瀕死的旅人在沙漠裏目睹上帝的榮光,曾經讓溺斃的靈魂在斷氣前感受天國的溫暖——這些以毫克計算的微量激素,是所有先知聖賢產生“目睹神跡”幻覺的生理基礎。
而這種激素,已經在米切爾的顱骨內大量分泌,劑量大得像濫用嗎啡的病人。
米切爾像高潮的女優一樣,張大嘴巴顫栗了會兒,忽然軀體一震,茫然舉起雙臂,渙散的視線投進萬裏碧空。在他的視野裏,潔白的雲彩正在離奇扭動,聚攏成教堂穹頂一樣繁複精美的宗教圖案,昂貴華美的金色顏料不惜成本地塗滿了整個天空。米切爾像躺在聖瑪利亞大教堂的尖頂下,仰望達芬奇留下的那副驚世駭俗的抽象圖案——那副號稱“上帝美學”的色塊拚圖據說能讓人看見天主的慈悲。
在米切爾迷醉之際,雲彩重新翻滾拚裝,翻湧成了一張蒼老的動態麵容,那是一張慈悲感懷的人臉,充滿了極致甜蜜的悲傷。
“哦,GOD。”米切爾喃喃道,“您在指引我什麼?請您不要悲傷,因為我將化作上帝的長矛,洞穿降臨的虛偽和邪惡;我將在戰鬥中尋找您賜予的光榮,隻因那是我實現價值的唯一途徑。”
高大硬派的智利雇傭軍指揮官米切爾虔誠地睜大眼睛,喃喃祈禱,就這樣張開雙臂,像個接受朝拜的聖人,昂首闊步走了出去。
庫爾曼有什麼目的?
米切爾早已忘記了。
因為第二次“上帝覺醒”已經充斥了他的身體,奔騰洶湧的激素讓他飄飄欲仙,他浸泡在生理係統能提供的最極致的滿足之中。他從內心深處崇拜自己,全身心地渴望戰鬥,並且知道這些殺戮欲望即將滿足,而他的一舉一動都洋溢著榮耀和光榮。
沉湎在人生的終極幸福裏,米切爾忘記了剛剛還在竭力思索的問題,忘了對庫爾曼的憤怒。他微笑著拔出了手槍。
“In,position!”米切爾狂熱地咆哮,如臂使指地啟動了上帝之矛雇傭軍的指揮體係:“以天父之名,迎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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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菲斯已經連續四十天沒有見過主人了。她在失去一切的恐慌裏失去了克製,無止盡地開啟了納米打印艙的建造程序,隻有方舟打印艙在“滴滴答答”地創造新的深海型戰鬥人造人時,她才會獲得些許撫慰,在黑暗裏緊緊抱住膝蓋,惶然克製住情緒,努力平靜下來。
主人不見了。
是我太羅嗦了嗎?是我不可愛嗎?是普羅托斯太醜陋了嗎?
所以主人想離開我。
一想到“主人想離開我”,洛菲斯就害怕的身子一涼,連呼吸都沒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