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個匪徒淡定的過分了,他不僅無視了範德瓦爾斯發出的噪音,還興趣盎然地研究起豪華情趣房特別供應的各種用具來。他舉起毛絨手銬蹙眉細看,嚐試揮舞流蘇小皮鞭,一邊研究,一邊扭頭問範德瓦爾斯:“你喜歡玩這套嗎?真的有姑娘願意被你銬起來抽啊?”
範德瓦爾斯傻眼了,心裏早罵得天昏地暗:“你不就是要錢嗎?摘了我的口球啊,我們來談贖金啊,談價錢啊!什麼都好說啊!你跟我裝什麼清高啊,別吊胃口了啊,快來談贖金啊!我有的是歐元,歐元啊,泡妞利器啊,人人都愛歐元啊!”
但是匪徒東張西望地找了紙筆,在範德瓦爾斯身邊的獨腳玻璃小桌子邊坐下,疊著二郎腿開始寫,一邊寫一邊漫不經心地問:“荷蘭皇家航空公司查不查缺勤啊?我給你寫個請假條吧,免得航空公司罰你的錢——你夠遭罪的了,可別讓你背黑鍋了。”
然後匪徒龍飛鳳舞地寫了一封信,寫完給範德瓦爾斯一瞧,頓時讓他傻眼:
“尊敬的荷蘭皇家航空公司乘務長:
貴司空乘人員範德瓦爾斯·趙不應該為這次缺勤負責。事實上,在他缺勤的48小時裏,他正被犯罪分子非法監禁在賓館房間,忍受無邊的絕望和漫長的無聊,相信我,這絕不是度假,而是一種折磨。在享有人身自由的前提下,他是一個合格的空乘人員,但是很不幸他將被監禁四十八小時,作為受害者,範德瓦爾斯先生是無辜的,綁匪特此證明。希望貴公司公正明察,不再追究範德瓦爾斯先生的後續責任。”
後麵寫著日期,精確到小時。
範德瓦爾斯一看,他都快哭了,頹唐沮喪地低頭想,這他媽都是什麼事兒啊,這麼稀奇古怪的倒黴事怎麼就輪到我頭上來了!
這他媽都是什麼綁匪啊!這個國家真是民風剽悍啊!簡直無法理解啊!
綁匪把證明書翻來覆去看了一遍,推敲了半天措辭,塗塗抹抹地修改了幾處,問了範德瓦爾斯好幾遍“是不是這樣改才好?”絮絮叨叨地快把受害者逼瘋的時候,綁匪才勉勉強強修改定稿,又神經質地工整謄抄了一遍,把證明書折疊放進範德瓦爾斯的衣兜裏,這才站起來插兜飲酒,終於問出那個決定性的關鍵問題:
“範德瓦爾斯先生,荷蘭皇家航空公司新開了直飛以色列的航班吧?你服務的航班,就是直飛以色列的吧?明天上午十點十三分登機,都沒錯吧?”
範德瓦爾斯崩潰了,他順從點頭,恨不得綁匪話匣大開,一口氣把動機、目的、原因、手段全盤托出。再這麼折磨下去,範德瓦爾斯快要被好奇心和絕望感煎成雙麵黃煎蛋了。
這一串肯定的點頭,滿足了綁匪的強迫症,處女座的綁匪終於鬆了一口氣,踏實下來,四仰八叉往床上一躺,停止喋喋不休,陷入沉思的靜默。
範德瓦爾斯終於能夠清靜一點,隻覺得鴉雀無聲真美妙,心情放鬆下來。
“你是負責經濟艙吧?”綁匪沒頭沒腦又問一句。
範德瓦爾斯想咬舌自盡。他的耳朵快被綁匪的單口相聲嘮叨出繭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