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丹拎著空酒杯,回頭拿餘光瞟見魏東嫻拖住梁非凡了,才隨手將空杯放在琳琅滿目的酒桌上,低頭閉目撩開頭發,心亂如麻,手指在爭奇鬥豔的各色酒瓶上蜻蜓點水地挑選一陣,隨手拔出一瓶愛爾蘭威士忌,嫻熟地夾了兩方冰塊“當啷”丟進杯裏,毫不客氣地往冰塊上淋威士忌。
她開酒瓶時蹙緊的英眉,直到抬頭飲酒時都沒舒展開。冰涼的火焰滾入喉嚨,讓宋丹想起了在酒吧捉住莊言的那天,莊言麵前的就是這樣一杯冰鎮威士忌。
回憶湧上,她立馬抬頭閉目,一口一口將半杯威士忌緩緩飲盡,空杯拍在酒桌上時,裏麵的冰塊叮當亂跳,居然還棱角分明。宋丹不想回憶也不想思考,所以片刻不停地又擰開了威士忌,瞧著瓶口“咕嘟”湧出的烈酒,不知不覺又倒了半杯,伸手握住酒杯,莫名想起那天相見時,莊言像猴子一樣蹲在酒吧凳上的背影。
她陪了他七年,見證了莊言的努力。他鍥而不舍,最終處處碰壁,一事無成。青春老去,年華凋謝,他功敗垂成,看不見希望,從此常駐地從工作台變成了酒吧。
所以她找遍了宿舍、學校、操場、樹林,遍尋不見,最終撩開酒吧的珠簾,看見吧台前那個熟悉背影時,竟克製不住衝過去,奪了他的酒杯,一飲而盡,將空杯拍在桌上,看他驚愕抬頭,任他胡猜亂想,知道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懂她的心思的。
他隻會認為這是例行示威,這是強勢如她的宋氏開場白。
但是她隻是渴望那杯酒罷了,她看見闊別三年以後,他並沒有過的比以前更好,心疼和酸楚像胡椒撲麵,險些嗆出淚水來。宋丹絕不允許自己在公開場合落淚,所以她勢如破竹奪下那杯冰鎮威士忌,豪情萬丈地一飲而盡,空杯和冰塊“丁零當啷”拍在吧台上時,冰涼的液體火焰一股腦通透了整個顱腔,衝刷了嗆鼻的酸楚;直墜胸腹,麻醉了心尖上麻癢的心疼,讓她精神大振,專心說服他進入基地工作。
她隻是脆弱得渴望那杯酒罷了。就像現在一樣,突然發現自己所心疼的他的遭遇正是自己帶給他的厄運,這個複雜得一言難盡的因果關係讓她身子發涼。所以她想,如果威士忌加冰塊能替莊言解悶,那麼一定可以為我消愁。
她隻是不想思考罷了——這就是為什麼上帝賜予人們威士忌,對嗎?
神佑威士忌。宋丹努力胡思亂想,把莊言埋到心底,閉目昂頭,俏臉酡紅地勉強喝第二杯。
“喔,宋博士的酒量真是,真是——”劉楓插著兜走過來,心花怒放地搭訕,看著醉靨酡紅的宋丹,搓著雙手,搜腸刮肚找形容詞:“——你的酒量真是大海無量啊!”
“你說啥?”宋丹鎖緊眉反問,她覺得荒謬。
劉楓閉緊眼睛敲自己腦袋,後悔出師不利。他端起酒杯,試圖誠懇交談,叩開宋丹的心扉:“一個人喝悶酒可不好哦,那樣就沒人照顧你了。”
宋丹還是覺得荒謬,莫名其妙地皺眉打量劉楓:“我不用照顧,我喝醉之後走路很穩。”
劉楓痛苦地想:“攻略難度太大了吧?這對白和書上的完全不一樣啊!不行!劉楓,你要堅強,泡妞就像猜拳,不可能一直失敗的!好不容易找著一個美貌如花的,孤身落單的,需要安慰的,酒至半酣的!這簡直就是女人最容易被俘虜的狀態啊!不能放棄啊劉楓!”
然後劉楓天真熱情地凝望宋丹,聳肩攤手,作人畜無害狀:“那我們聊聊好了!你是不是有什麼困擾呢?也許說出來會舒服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