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 V慢慢點頭。擰身離去時,手仍與他相牽,人在後退,依舊望著,用力點頭時,兩人指尖分離,滑脫的刹那,才油然升起萬分不舍。
維內托在狂風裏步步後退,望著莊言,習慣地往耳畔撩了一下銀發,被風吹的襯衫獵獵、快站不住時,才轉身踩住機艙,登機關門。直升機立刻迫不及待地震顫抬頭,搖晃著離地而起,傾斜升空,往東掠去。
莊言垂手在地上抬頭望了許久。在夜幕星光裏,直升機很快消失無蹤。隻有綿軟的灰塵悠悠飛舞,像吹落凡間的飄飄仙衣。偶爾一枚浮遊監視器起落飛過,像嗡嗡徘徊的大蚊子。
身後,一束刺眼的手電搖晃了一下,照亮了莊言的腳,魏明旭在後麵說:“莊博士,風大,早些下去吧。”
莊言收起惆悵,低頭走向玻璃棧道。魏明旭匆匆跟上來,兩個人咯吱咯吱踩在強化玻璃上,心裏瘮的慌,魏明旭試圖說話來轉移恐懼:“莊博士,我有一件事想不通。”
“什麼事?”莊言記仇,對魏明旭很冷淡。
兩個人走下十米棧道,站在電梯口,魏明旭卻遲遲不按電鈕,貼門轉身,提心吊膽地拿軍用手電掃射黝黑的坑洞,強光注入黑暗,竟然照不見對麵。潔白的光束如泥牛入海,隻照亮了半空裏遊弋沉浮的灰塵。
魏明旭不顧莊言迷惑的目光,傻嗬嗬堵在電梯口,出神凝望手電光,字字句句都在空洞回響:“區區一個社團組織上帝之矛,不惜代價地搶走了審判之光,來轟擊我們的基地。接下來,被毀的不僅是這裏的地貌、不僅是審判之光,我相信上帝之矛已經在地球上站不了幾天了。它會覆滅得比薩達姆還快。上帝之矛在自殺。”
莊言的惱怒漸漸平息成了迷惘,他嘟囔:“你想說什麼?”
“推演。”魏明旭扭頭看莊言,食指打著自己的太陽穴,“推演,莊博士。為什麼偏偏要轟擊我們的基地?為什麼要借我們之手毀掉審判之光?為什麼拚著觸怒東西兩大豪強,都要挑動這樣自尋死路的事端?我們必須推演出合理的解釋,來讓這些瘋子般的舉動有跡可循。”
“上帝之矛隻是幌子。”莊言惱怒道,“美元在衰落,而我們在崛起。你沒聽報紙上說嗎?‘兩百年後,中元經濟體係或取代美元’。而那些高加索人始終把我們當黃皮猴子看,他們亡我之心不死,更欺我華夏無人,所以編織借口來鏟除棲鳳基地的兩大超兵,從而剝奪我國問鼎太空的製宇權!上帝之矛隻是個替罪羊而已。現在你給我讓開。”
“那麼,此戰可視作對方打破了不首先使用核武器條約,我國有權被動宣戰了,是嗎?”魏明旭涼颼颼問。
莊言啞然。他很想斬釘截鐵地回答“必須是”,來舒展壯闊豪情的胸臆。但是魏明旭將問題尖銳地攤開,反而讓莊言理智了一些。
因為矛盾太尖銳了:於理,必須奮起宣戰。於利,應該斡旋敲詐。
仿佛有一雙渴求戰爭的大手,在推搡著大家,慫恿著大家,在熱血沸騰的戰士們耳邊呢喃:
“如果連這種挑釁都能忍下去,和縮頭烏龜有什麼區別?戰吧,為了光榮和熱血,戰個痛快吧!”
但是話到嘴邊,莊言卻清醒起來,低頭意識到,是戰還是忍,這是個需要考量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