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 審判之光是怎樣淪為一挺機槍的(2 / 2)

劉楓借著化學熒光,看見蘇小美繃著臉別過頭去,綠油油的鵝蛋臉上多了兩條亮痕,知道她哭了,想抬手替她揩眼淚,卻被人群擠得險些雙腳懸空,無法完成安慰動作,隻好投去眼神助攻:“沒有關係,關電源是為了鐵幕正常工作。過不了一分鍾,一切就會結束,那時候會來電的。”

劉楓說的很藝術,強調大家完全不用擔心窒息而死,潛台詞卻藏頭露尾:鐵幕如果扛不住,那麼穿山破石的粒子束將長驅直入,再也無險可阻,一分鍾內就能超度大家。那麼一切都結束了。

蘇小美竟然上當,傻傻不哭了。兩人不約而同抬頭,隔著重重鋼柵,眺望B層的穹頂,宛如兩隻螞蟻目測著超市的天花板。

人群環形分布在D層下側的通道裏,而龐大的中央空間充作了服役戰機的裝配站和改裝艙,下通劍爐車間,上達出擊停機坪。劉楓甚至可以想象,當入侵力量穿過22層裝甲的大洞,勢如破竹轟下來時,必然摧枯拉朽,將目力可及的一切設施和生命抹殺殆盡。

就算雄心勃勃地征服了自然和太空,人類嬌貴的器官依舊時刻提醒他們有多脆弱。三十度的溫差,四倍重力的加速度,最低限度的動能打擊,甚至落差稍大的氣壓都能致死。在已經轟穿基地裝甲的天基炮麵前,B到D層就像脆弱的內髒,熱氣騰騰地跳動著,橫陳在敵人的火力下,一覽無遺。

而這些在環形通道裏的鮮活生命,在先進的視距外殲敵武器麵前,脆弱得像信用卡裏的數字,一刷一簽字,就成百上千地消失。

生命在武器麵前脆弱無力,為了保護它們就必須製敵,所以必須研究更強的武器,於是保護自身時,亦刺激對方進化。這個矛盾的悖論就像猜疑鏈,在獨立的雙方之間,會永無止境地衍變下去。

這是人類的宿命,不管人願不願意。

“相信課長。”劉楓喃喃,像在撫慰女神,其實在鼓勵自己,“鐵幕會辦到的。我們死不了。”

支撐龐大基地的通風、循環、供氧、恒溫的生命維持係統剛進入睡眠狀態,電力指示器立馬開始穩步攀爬,堪堪回升到橘色安全線內。在心理作用下,主控室的人員立刻覺得心慌氣促,仿佛氧氣正在絲縷流失。但是在兩公裏上的地平線外,雄渾厚重的巨大磁場像手撕柚子的大力士,堅定、無情地將引爆核火球的質子束從彈道中撕扯剝離;無堅不摧的高能粒子炮就像被力劈至底的毛竹,緊湊的激光被一劈為二,質子束和中子流分道揚鑣!

這樣的結局是,鐵幕對質子炮的動能打擊沒有防護作用,但是製止了核爆反應,保障了人員生還的可能。電光火石間發生的一切,宛如老人在怒海上惡鬥貪婪的鯊魚:

人,可以被毀滅,但是不能被打敗!屢敗屢戰的鐵幕屏障,怒吼重啟,昂然不屈地庇護著身下的西北大荒原。

而這彌漫高空的碧綠極光,仿佛在昭告天下:縱然在功率上望塵莫及,鐵幕照樣與天基炮戰平。因為不能創造核火球的審判之光,隻是一挺射程達到四百公裏的機關槍而已。

“開什麼玩笑,我怎麼可能被地球人擊敗啊!”肖璿憑這佳句一夜成名。在絕望籠罩大地的時刻,少女的狂傲拯救了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