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內務部財務科的窗口大廳,張悅叉著腰罵得風雲失色日月無光:“劉工你夠了啊!以前攤派的赤字隻有幾十萬也就算了,這個月攤派下來五百萬的赤字,你還特麼故技重施?男人活到你這份兒上也太小市民了吧!”
一個長得歪瓜裂棗的西裝男人瀟灑地倚在財務科櫃台上,斯文地叉著手,毫不動怒,隻眯眼瞧著氣得亂顫的張悅,彬彬有禮解釋道:“小悅冷靜點。總決策官頒布的《赤字攤派分配排名》裏,研發組確實排在我維護組的前頭,負責消化30%的赤字,而我維護組負責消化70%的赤字。但是下麵還有一行小字呐:‘在不可抗力形成的搶修需求下,維護組名次前移一位。’這個排名可是九人團決議通過的。平時踩了我們那麼久,現在換一換位置,也是風水輪流轉嘛。小悅還是不成熟啊。”
張悅恨不得撕了劉工那張笑意盎然的核桃臉,氣的雙目睜圓,破口罵道:“平時根本沒有赤字!你吃虧了?戰時基地赤字瘋長,攤派下來動輒蒸發幾百萬,傻子都知道那個破排名是坑我們研發組的!這時候你拿出那個排名來釜底抽薪,你你!你好意思!”
因為排名靠前的單位已經辦理完畢,大廳隻剩下張悅扯著劉工不讓辦理,所以櫃台後麵的財務科姑娘不聞不問,低頭做自己的事情。
劉工全名劉全能,父母期待他無所不能,結果此公出落得和“萬能藥”“大力丸”一樣,除了名字全能,基本上沒有功能。但是他磨礪出一項過人的本領:借下人的錢,去討上頭的好。於是下頭不敢催,上頭誇他棒,竟然在職場將龐氏騙局玩得風生水起,連上司都好奇他那些油水和業績是哪裏來的,幾乎懷疑他會點金術。而下人見他越爬越高,更不敢伸手討錢了,反而堅信劉全能不會辜負這份情,所以見麵就是笑臉。劉全能的人緣竟然出奇地好。
當然,這裏的“錢”是代名詞。
但是張悅脾氣暴,渾然不管人情世故,愣隻認錢。前幾個月吃了幾十萬的暗虧,張悅強忍不吱聲,這個月基地開支暴漲,入不敷出下,赤字激增十倍,再讓劉全能耍流氓五百萬就沒了,張悅忍無可忍,記起莊言課長信誓旦旦的話,咬牙豁出去和劉全能撕了起來。
但是無論張悅怎樣義憤填膺怒發衝冠,劉全能隻是公事公辦的笑著,像個縱容女兒任性的老父親,寬宏大量地寬恕張悅:“你啊,年紀輕,所以偏執,我理解你。但是首先,規矩是總決策官定的,你有問題,跟我說沒用。你得去跟總決策官提問題。第二,這個附加條例是有道理的,到了搶修關頭,我的第二維護組自然要優先領錢,去維持基地運轉。研發組本來就是清閑部門,消化赤字也不會影響什麼。”
張悅終於克製不住,拳頭攥得咯咯響。如果平時聽見“清閑部門”這種話,她隻怕會當場變臉。但是此刻被蔑視為“清閑部門”甚至不是最令人悲憤的。最令人悲憤的是劉全能前麵的話。
張悅恨得牙根咬痛,隻恨自己不是男人,不能一拳打飛劉全能的牙,隻能拿目光剜劉全能的良心,蕩氣回腸罵個痛快淋漓:“你是有多小市民啊?你心有多大啊這個時候還來貪別人的錢!你的第二維護組負責的是A層生活區,根本就完好無損啊,敵人直接空降到B層去了啊!!你特麼的連搶修任務都沒有,你好意思來冒領研發組的錢?還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你心是有多大!!”張悅罵他時,自己臉都白了,氣得腦袋發麻全身過電,而劉全能隻是寬容地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