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活著回來啊!他居然不來送我,死了可怎麼跟他算賬!”
這種霸道刁蠻的生存信念,刷平了心頭的失落和哀傷,維內托小姐鬥誌昂揚,隨手點開了計時器。
五分鍾。
她體內自身攜帶的氧氣能夠支持五分鍾。按照莊言的話說,五分鍾之後,就是透析液展示無能的時候。她會受到窒息的折磨和缺氧的損傷,所以她的計劃是在五分鍾內解決戰鬥。
以聚變引擎的推進力,隻要她能承受住300米每二次方秒的加速度,她可以在八十秒內抵達距離地麵五百公裏的近地軌道,然後調整加速度和航向完成變軌,追上被引誘逃逸的劍閣衛星,完成擊毀任務。然後回到地麵。是著陸還是墜落,她也說不準。
她知道昨天已經完成了450米每二次方秒的加速度耐受測試,所以她並沒有絕望。
“希望”是人類從自己身體裏抽出的利刃,因為能拯救自己的唯有自己本身。
“駕駛艙裝填倒計時。5,4,3,2,1。駕駛艙開始裝填。”機械合成的冷漠女聲回蕩在空曠高遠的停機坪裏。維內托感覺整個駕駛艙一震,失重的刺激感襲來,她知道機械傳動組正在把駕駛艙移向固定在發射台上的怒火鳳凰。
維內托輕輕伸出手,觸摸半透明的艙壁,仿佛這樣能觸摸到攀附在發射軌道上的怒火鳳凰。它像一隻靜靜貼在牆上的帝王蛾,簡明優雅的機翼上塗著熱烈的血紅,潔白的垂直尾翼和機身落下鮮明的色差,宛如斜插在血海中的利刃,有著壯闊淒愴的史詩之美。
維內托的心情像怒濤裏的紙船,一時壯懷激蕩,一時淒婉難言。她縱然有千般理由安慰自己,也難擋想起莊言時依依不舍的瞬間。
在連自己五分鍾後的生死都無法掌握的時候,她竟然舍不得莊言。感覺機械臂緩緩把自己連人帶艙移向那台壯美可怖的戰機時,她很想再聽莊言懶洋洋地說一聲再見,或者再碰一碰那溫暖的指尖。
但是那隻是奢求。
離開登艙棧橋五米,空天戰機越來越近,維內托眯起眼能看清楚怒火鳳凰戰機垂直尾翼上的番號。
然後“咚”的一聲,整個駕駛艙裏的透析液都在蕩漾。
維內托想要的東西像聖誕老人的禮物從天而降,轟然落在梭形駕駛艙半透明的艙蓋上,然後那個東西在三十度傾斜的駕駛艙上紮手舞腳地滑下去,咬牙切齒地用力扒住了艙蓋上的凸起,脫掉皮鞋的兩隻臭腳丫借助皮膚的摩擦力,“吱吱”踩住了墜落之勢,那聲音通過透析液震的VV耳朵發麻。
然後維內托瞪大紅瞳,用力捂住嘴,看清楚了,那個從天而降、像壁虎一樣用力扒住駕駛艙蓋的東西,是她以為再也不會看到的莊言。
莊言因為拚了命扣緊艙蓋的關係,指節已經發白,他在劇痛下不顧一切地用力,所以麵部表情誇張的像恐嚇獵物的蛇,而且兩隻腳一邊用力踩著艙蓋往上爬,一邊憤怒地破口大罵:
“尉詡你特麼有種摔死哦!你特麼摔死我啊!快把老子拉上去!”
從頭到尾莊言都在努力往上爬,其餘的時間在仰頭大罵,居然沒有看過駕駛艙裏的V
V一眼。但是VV已經嚇得心花怒放,驚喜的花容失色,她呆了足足兩秒,莊言的臉貼在艙壁上軋出個絕對平整的圓,VV的淚水又一次衝淡了透析液的橘紅,她的手顫抖著隔著艙壁去摸莊言的臉。
莊言這才注意到VV的反應,但是他沒有和VV深情對視,而是繼續努力地往艙蓋上方爬。
登艙棧橋距離地麵五十米,如果他從這個高度掉下去,下半輩子就仰仗呼吸機活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