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假發的女人(1)(1 / 2)

淩晨一點二十四分,“酒蟲”酒吧,空無一人。街對麵拐角處的發廊早在一個半小時前熄了燈,最後一位客人是一個戴假發的女人,那頂“借來”的頭發與她的臉型結合得天衣無縫,如果不是視線剛好能夠看到店裏發生的情景,我也不會發覺這個秘密。她穿過並不寬敞的街道,進到酒吧裏,找了個靠近吧台的位置。她並沒有點東西,隻是坐在那裏,像是在等人。她時不時地抬頭,向裏麵張望。

我剛要過去,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轉過頭去,看到蟲端著一杯咖啡,徑直向位子上的女人走去。那女人抬頭看到他,眼睛像是找到了目標,身體也往前挪了挪。

蟲把咖啡放在她麵前的桌子上,自己也在對麵坐下。他和她看來應該認識。

五分鍾後,蟲站起來。在我略帶好奇的目光中,蟲端著一滴未動的咖啡回到吧台。

“她……”

“還有客人在裏麵嗎?”

“嗯。有一位客人在衛生間裏。”

“等他出來結了帳,就打烊吧。”

說完蟲就回房間了。我開始整理酒吧這兩天來的賬目。原本賬目每天都要在打烊之後給蟲過目,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蟲在昨天睡得很早,房間的燈在十點一刻的時候就熄掉了。今天晚上,更讓我驚奇的是,他竟然認識這麼一位此前並沒有來過酒吧的女人,要知道,蟲在中國認識的人並不多。

淩晨兩點,我敲開了蟲的房門。門剛打開,一股奇怪的味道撲麵而來。

“臭襪子又忘了洗!”

我故意嗔怪道。

“不要鬼扯!”蟲一邊回應著,一邊不自覺地向床邊瞅了瞅。

我把賬目放在桌子上。這時,我才注意到,桌子上擺滿了酒瓶和盛裝咖啡豆的瓶子,而蟲的左手正握著一瓶朗姆酒,麵前是咖啡機。煮咖啡的器皿裏,褐色的液體在汩汩地冒著氣泡。咖啡的香氣和酒精的氣味混雜在一起,融成特異的香味,乍聞起來,卻像是蟲幾日未洗的襪子散發的味道。

“又在鼓搗啥新品種?”

“突發奇想。”

“酒和咖啡的混搭?看起來挺讓人期待的呢。”

“怎麼這個時候才關門?”蟲一邊看著手表,一邊盯著咖啡機。

“還不是那對男女。”

“男女?”

“嗯,那個戴假發的女人和在洗手間裏的男人。”

“假發?你能看出來?”

“你們果然認識。不仔細看,還真不容易看出來。”

“那個男人是怎麼回事?”

“哦,就是那個去洗手間的客人。他在裏麵呆了一個多小時,原來是趴在馬桶上睡著了。吐得亂七八糟。後來被那個女人給攙走了。”

“原來如此。”

“話說,你是怎麼認識那個女人的?她看起來有四十多歲了吧。”

“少鬼扯。不要瞎說。”

在往常,蟲回應我的調侃,隻用“不要鬼扯”就不再搭理,今天卻接續了一句強調,我頓時覺出一絲古怪的氣息。

“咖啡好了。喏,嚐嚐味道如何。”

我端起放在麵前的這杯不知名的液體,小心翼翼地呷了一口。

“怎樣?”

“澀了點。”

蟲取來兩片檸檬,放了進去。

“再試試。”

我又喝了一口,用舌頭仔細地咂了咂。

“嗯,好多了。”

“喝光它,不要浪費。”

那個在洗手間睡了一個多鍾頭的男人,在我的攙扶下,東撞一下西倒一下,到了吧台,停了幾秒,拿起那杯女人一滴未沾的咖啡,猛地灌下去,四落的液體灑在吧台和他的外套上。女人早已來到他身旁,掏出錢包付了帳,兩隻手來攙他。我和她艱難地把這個健壯的男人攙到門口。剛欲伸手打車,女人示意不需要。

“謝謝你了。我們就住在附近。”

我喝了一口咖啡,奇怪的味道一時間適應不了。蟲翻了幾頁賬目,但是很明顯能看出來,他的注意力並不在上麵。

“昨晚睡很早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