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流年06(3 / 3)

等他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時,他的手臂已經緊緊地環上了她的腰,他的舌尖也已經遊走到了她的唇間。

她好像想說什麼,一直在不老實地抗拒著他的侵入,想把自己的舌頭解放出來。

他莫名地有些生氣,抬起手來按住了她的後腦勺,讓她一分一毫也動彈不得。

胸膛裏似乎有一團火焰要爆裂開來,堵得他連呼吸都困難起來,指間的力氣漸漸加大,像是要把她捏碎在自己手心裏,才能讓那團火焰平息下來。

他的舌尖嚐到了一絲鹹味,卻不想管那是什麼,直到那味道越來越明顯,他才終於掙紮著停了下來。

那是雪容的淚水。她已經滿臉都是淚,緊緊閉起的眼睛裏還有不斷湧出的晶瑩的液體,沿著濃密的睫毛滾滾而下。

她隔著滿眼的淚水,就這麼呆呆地看著他。

“阿洛。”她弱弱地叫了一聲,把手心貼上他的臉頰。

他點點頭,嘴角勾起一個小小的弧度。

沿著被淚水模糊的視線,她覺得自己的心被他的笑容一點點地填滿,暖意充斥著整個胸腔,有點兒甜蜜,又有點兒一跳一跳的抽痛。

周圍一直人來人往的很熱鬧,隻是兩人這時才意識到這個問題,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攔住了下一輛經過的出租車。

雪容跟司機說了自己的地址以後便沒有再說話 。她想問他是不是安迪通知他來的,跟他說了什麼,又想問他最近怎麼樣,問他剛才那個吻是什麼意思。可是那些跟眼前這片刻的溫存比起來,都太不重要了。

他習慣性地攬過她的肩膀,張開手指想要撫上她的頭發,卻撲了個空。

她軟綿綿地靠在他肩上,抱著他的手臂卻無比堅硬倔強,細細的胳膊硌得他都有些疼。

陳洛鈞見到她的新家時,意外地很久都沒有說出話來。

他不知道她變得這麼能幹,家裏窗明幾淨,一塵不染,沙發的靠墊和茶幾上的桌布是同一款天藍色的小格子布,清爽又溫馨,小小的餐桌上還插著一瓶花。

雪容反而不好意思起來,撓撓頭找話說:“這裏沒有拖鞋給你換哎。”

陳洛鈞便脫了鞋隻穿襪子走進去,四下張望了一番。

房子不大,兩眼就能看到全部。他很快便轉回頭來,看著還愣在門口的雪容。

“你坐啊。”她指指沙發,有些不安地走過去拍了拍靠墊。

陳洛鈞剛坐下來,雪容便又指指廚房:“我去泡點茶給你。”

她在廚房耽擱了很久才出來,捧著一個咖啡杯,衝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家裏沒有茶葉。剛搬來,好多東西都沒買。喝咖啡行不行?”

他點點頭,欠身接過杯子放在茶幾上。

“你餓不餓?冰箱裏有排骨湯要不要……”她又想往廚房裏溜,卻被他一把抓住手腕,帶到沙發上。

“我什麼都不要。”他轉過身麵對著她,撥開她遮住額頭的發絲,“隻想看看你。”

從她回國以來,他一直都想好好地,不被任何人打攪地看看她,可是兩年過去了,他才終於等來了這樣的機會。

他的手指在她臉上流連許久,又一次停在她的唇上。

這次他吻得很小心,溫柔地讓她心疼。

她有點不敢相信似的,偷偷地睜眼瞄了瞄他,發現他正緊緊地閉著眼睛,便又閉上眼睛,使勁抱住他的腰,深恐他會忽然消失不見。

她其實有很多話想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隻好一直保持著沉默。

“把頭發留回來吧。”他忽然說。

“不好看?”她依舊趴在他的肩上,感覺到他搖了搖頭。

“不是,隻是不太像你了而已。”

“好。”她乖乖地答應了。

“什麼時候跟那個誰分手的?”

他的語氣分外自然,就好像在問她晚飯吃了什麼一樣,卻刻意回避了孟良程的名字。

“好久了。在C城的時候,就已經……”她支吾一下,沒有說下去。

他怔了怔,直起身子看著她,“那為什麼不告訴我?”

雪容不敢看他的眼神,低頭把臉埋在他的胸前很久才說:“我以為你再也不會理我了。”

他的胸膛微微震動了一下,像是笑了笑,隨即很自然地在她耳邊說:“我怎麼可能不理容容呢。”

他說得沒有一絲猶豫,語氣裏帶著三分放縱,七分自然。

她其實不想哭的,她其實很久很久沒有覺得這樣放鬆,這樣幸福了,可是眼淚就是不由自主地滑出了眼眶。

她哭得很小心,沒有出聲,沒有抬手擦眼淚,隻是在他的腿上躺下,用力地握住他的手。

陳洛鈞的手機突然在褲袋裏震了起來,嚇了她一跳,鬆開了手臂。

他看了眼來電顯示,站起來走到廚房才接了電話。

他這個電話隻講了一兩分鍾,回來時雪容正坐在沙發上不安地對他笑。

“你要走了?”她見他半天沒有要坐下來的意思。

他下意識地皺皺眉,點了點頭。

“哦。”雪容站起來,局促地拽了拽弄皺了的衣服,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那……”陳洛鈞猶豫了一下才往外走,“你……你早點睡吧。”

雪容送他到門口,低頭小聲說了句:“你路上小心。”

“嗯。”他俯下身來,嘴唇極輕地碰了碰她的臉頰,轉身替她關上了門。

走到樓下,陳洛鈞有些失魂落魄地停下了腳步,在路邊綠地的花壇邊坐了很久,才重新站起來。

剛才那個電話是打來通知他前兩天一次試鏡的結果的,不出意料地,他又沒能得到那個角色。

他以為自己已經對這種一次次的打擊習以為常了,平時都是一笑而過,今天卻不知為什麼,忽然間便連腿都軟了,隻得落荒而逃地從她家裏出來,狼狽不堪。

雪容家離他自己住的地方隔著幾站地鐵的距離,他恍惚地走了很久,一抬頭發現自己竟然已經走回了自己家。

他胡亂洗了個澡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愣了很久,才按到剛才那個已接來電,撥了回去,跟田雲說:“上次你說的電視劇……我想去試試。”

“哎喲大少爺,您終於想通了啊,今天太陽這是從哪邊出來了啊?”田雲驚喜地叫道。

“我需要錢。”他極其平靜地回答道。

“哎呀你總算開竅了。”田雲的聲音高了八度,“我早就跟你說,你不是話劇院的正式編製,光靠那些小角色的排練費和演出費夠幹什麼的?還房貸都不夠吧?還累得半死不活的,你看你為了那個大戲健了三個月身,結果呢?還不是給別人搶去了。電視劇有什麼不好?不一樣是演戲嘛……”

“嗯。”他簡短地應道,“你幫我多接點活就行。什麼活都行。”

“行,就衝你這態度,我就什麼事都好辦了。”田雲很爽快地答應下來。

掛了電話,他側過身,翻到短信記錄,一條條地看著手機裏存著的雪容給他發的短信。

洛鈞,我累了。你的容容,要離開你,去一個陌生的地方了。再見。

四年前的這條消息,還是能毫不留情地刺痛他的心。

雪容幾乎一夜都沒怎麼睡,隻要閉起眼睛,就會從見到安迪開始,把晚上發生的事情一幕幕地重新回憶一遍,卻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記憶,生怕這一切都是她一廂情願的幻想。

第二天一整天她都握著手機,不知道該怎樣跟他溝通。

是該像以前若無其事一樣問“吃飯了嗎?在幹嘛?”還是再確認一遍“我們是真的又在一起了嗎?”

是該問他今天做什麼去了,是去排練還是演出,還是打聽一下他晚上有什麼安排?會不會顯得自己太主動太自作多情?

好多年前的煩惱,她又重新經曆一遍,隻是比原先更加糾結複雜——太多的問題不知道該怎麼問,太多的話題已經變成了敏感的禁區。

而他也一直沒有聯係她,隻是在快到半夜的時候發來一句“晚安”。

她隻得也回了一句“晚安”。

接下來的幾天,天天都是如此。他在很晚的時候跟她說一句晚安,除此以外,就再也沒有別的消息。

雪容上班時有點魂不守舍,開會時也攥著手機,不時瞄兩眼,領導忍不住打趣她說:“小江啊,等你男朋友短信啊?”

“哪有……”她低頭不敢承認。

“還說沒有,瞧你那個心不在焉的樣子,下次我們出去聚餐叫他出來給我們看看呀。”領導又說,周圍的一圈同事也跟著附和。

“我還有個文件沒有複印……”她慌忙逃了,聽見身後領導還在說:“小江外派之前經常開車來接她那個是他男朋友吧?”

“那個早分手了。”有人趕緊小聲辟謠。

“哦……不過以我們小江的條件,再找一個也不是難事嘛,你們誰有好男孩子介紹啊……”

雪容逃得更遠了,在茶水間躲了很久才敢出來。

她跟陳洛鈞的事情沒有人知道——如果不算一直以為他們還在一起的爸爸的話——不過齊諾卻很敏銳地在跟她聊天的時候發現了端倪。

她其實什麼異常的表現也沒有,隻是在齊諾第一百零一次開玩笑說要做她男朋友的時候不是斷然拒絕,而是呆滯了片刻,接著笑了起來。

“完了。”齊諾撫胸歎氣,“你有男朋友了。”

“什麼啊?”雪容驚訝地等他一眼,“你怎麼知道?”

“原來真有了啊!”齊諾倒在沙發上,“我看你那個笑得不正常的樣子,就試探你一下,誰知道你真承認了。”

雪容啞口無言。

齊諾又爬起來問:“他哪點比我好?你說,你說。”

雪容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是我的初戀啊,你當然比不上。”

齊諾愣了好久,給她一個燦爛的微笑:“恭喜你啊。又重新在一起了,多不容易。”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們算不算重新在一起了。”雪容苦惱地撐住下巴,簡單地跟齊諾說了一下他們現在古怪的,幾乎不說話的狀況。

“那還不簡單,把他灌醉問他唄。”齊諾甩甩頭發,“這招很有效。”

“去你的。”雪容就知道他說不出什麼好話來,“你還是趕緊去寫你的書吧。我,還有廣大讀者可都等著呢。”

“最近寫不出來。”齊諾揉揉頭發。

“為什麼?”

“剛知道喜歡的人談戀愛了啊,心情差。”

雪容對他這樣口無遮攔的玩笑話早就習慣了,笑著就斷了視頻。

有那麼一秒鍾,她多希望陳洛鈞也能像齊諾一樣,整天纏著她說一大堆話,哪怕有好多是廢話,還有好多是玩笑話。

可是他從來不會,她連他在做什麼都不知道,她隻知道自己無數次地在網上搜索他的名字,卻沒有一點點他最近的消息,而這對於一個演員來說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這件事困擾了她好幾天,終於在周五下班的時候忍不住去了安迪的酒吧。

安迪見她來了便徑直從吧台裏走出來,拽著雪容找了個角落坐下。

“你這孩子,跟人家分手了也不早點說。”安迪開口就數落她,“那天晚上我打完電話叫洛鈞來以後還後悔了半天,生怕好心讓他來看你一眼,結果又惹出什麼事情來。還好,我總算是沒白操心。”

雪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岔開話題問道:“最近生意好嗎?”

“挺好的,托老板的福。”

“誰是你們老板?”

“蘇雅啊,你不知道?”安迪見雪容一臉摸不著頭腦的表情,詫異地問:“洛鈞沒跟你說過?”

“是嗎?”雪容苦笑,“他怎麼會跟我說這些。”

“當時我欠了別人錢,蘇雅幫我還了,索性就當她把酒吧買下來了啊。所以洛鈞才立刻就搬出去了。”安迪尷尬地笑笑。

“哦。”雪容點點頭看了看周圍,忽然想到一個問題,“那他現在住哪兒?海棠花園?”

安迪為難地看了看她,“你這也不知道?那天晚上我遠遠地看到你們倆……還以為……”

雪容也不好意思了,她低頭盯著自己的腳尖,聲音壓得很低,“其實我們什麼都沒有說。我連他在做什麼都不知道。”

“哎,這家夥真不是一般的倔……”安迪歎歎氣,卻沒有繼續說下去。

“他現在到底怎麼樣了?”雪容抬頭滿眼懇求地看著他,“我知道就算我問他,他也肯定隻會避重就輕敷衍我,拜托你就告訴我吧,好不好?”

不知安迪是被她委屈的神色打動了,還是其實自己早就憋不住了,他略微猶豫了一下,便下樓把生意交代了一下,帶著雪容打車去了海棠花園附近的一個小區。

跟周圍一片新開發的高層公寓不同,這個小區裏都是老式公房,魚龍混雜,不時有各種剛收了攤的小販推著三輪車走進來。

“洛鈞現在應該不在家,回頭他知道是我把你帶這兒來的我就死定了。”安迪在其中一棟又舊又破的樓房前停下,帶她走到地下室,視死如歸般地摸出一串鑰匙,打開其中一間房門。

這間房子狹小而昏暗,一張床和一隻衣櫥就幾乎占滿了所有的空間,天花板上吊著的燈泡布滿了灰塵,不知道用了多少年了,所有的家具都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掉了漆,缺了角。

雪容驚呆了。她做夢也想不到陳洛鈞會如此潦倒,更想不到他為什麼要這樣自虐。

“他海棠花園的房子租出去了?”雪容問安迪。

“沒有啊,空關著呢。”

“那他為什麼不住?”雪容愈發奇怪起來。

“這我怎麼知道,你得去問他啊。”安迪撓撓頭,“我也覺得奇怪啊。”

“可是他……”雪容再度環顧了一下四周——其實根本沒什麼好環顧的,所有的東西,連他床頭放著的書,都一眼就望到了。“他也不用住在這樣的地方吧?”

安迪愧疚地轉開視線,“他本來還有點積蓄,結果都借給我還債了。最近又一直接不到什麼活……”

“為什麼?”雪容皺著眉頭好奇地問:“我記得他演完《漂泊的聖彼得》以後不是一片好評嗎?”

“別提了。那部戲你也知道,是老外選的角,這種機會哪是一直有的。”

雪容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可是評論不是都說他演技很好什麼的……”

“這個圈子又不是光靠本事混飯吃的。他那個脾氣,以前又得罪了人……”安迪直搖頭,卻再也不肯說下去。

“那他不演戲做什麼?”雪容又問。

“也不是不演戲,演倒是一直在演,就是演一些……不太熱門的……”安迪盡量說得很婉轉,“倒是有機會演電視劇啊什麼的,但是他自己又挑……”

說到一半,他長長地歎了口氣,“哎,你有機會就勸勸他吧。”

這回輪到雪容歎氣了,“我要是有機會還來會來找你嗎?”

“總有機會的。”安迪很篤定地說,“要是真有人能勸得動他的話,我看也隻有你了。”

雪容無力地在陳洛鈞的床腳坐下,被他枕頭邊放著的一本書吸引了注意力。

那是一本薄薄的佛經,翻得很舊了,邊角都軟軟地皺了起來。

“怎麼都看上經書了……”雪容愈發皺起了眉頭。

“還吃上素了呢。”安迪補充道。

回去的路上,雪容一直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太夠用。

上次看到陳洛鈞時,她還覺得他的狀態比以前要好很多,沒想到那隻是一層一捅就破的表象而已。仔細回想起來,她雖然認識他那麼多年,卻一直想當然地覺得他那麼優秀,那麼堅強,卻從來不曾真正了解他的想法,體會過他鬱結在心底裏的壓力和痛苦。

雪容知道他周一晚上沒有演出,想要約他,卻連發一條短信都糾結了半天。

是問“最近在做什麼?怎麼都沒有消息”還是“有沒有空出來”?或者應該直接說“我想你了”?

猶豫了很久的結果,是用了她最拿手的發嗲招數:“阿洛,我買了宜家的書桌,可是不會裝,你能不能來幫我看看?”

等了很久,他才終於回了一個“好”字。

她不知道是自己太脆弱,還是他的名字在她心上下了什麼魔咒,看到這麼簡單的一個字,她的眼眶都不由自主地紅了紅。

雪容特地調休了一天,一早就起床去買菜做飯,天一黑便不時地奔到客廳窗邊往樓下張望。

陳洛鈞一進門便看見餐桌上滿滿當當的一桌菜,驚訝地半天都沒挪動腳步。

“我有買新拖鞋哦。”雪容獻寶般地從鞋櫃裏拿出跟自己同款的藍色拖鞋放在他麵前,“先吃飯吧。”

他低頭難以察覺地笑了笑,“先幹活。書桌呢?”

“在房間裏。”雪容跟著他走進臥室,看他蹲在地上,認真地研究組裝說明書。

“阿洛。”

“嗯?”他頭也沒抬地答應了一聲。

“這是不是跟你海棠花園那張桌子一樣?”她裝作不經意地站在房間門口遠遠地問。

“不太一樣。”他依舊沒有抬頭,“我那個是舊款了。”

“那用到現在有沒有壞?”

他沒有立刻答,隻是翻到說明書的下一頁看了一會兒才說,“應該沒有。”

“有沒有你不知道嗎?”

“很久沒住那裏了。”他放下說明書,開始拆包裝的紙箱。

“為什麼?”

“那不是我的房子。”他很理所當然地說。

“不是你的是誰的?你賣給別人了?”

陳洛鈞把書桌的麵板從包裝箱裏抽了出來,放在腳邊,轉了個身背對著雪容說:“是你的。”

他拆開一包螺絲,依舊低著頭問:“螺絲刀有沒有?”

半天沒聽見雪容的回應,他才轉回頭站起來,走到一直在發呆的雪容麵前晃了晃手,“螺絲……”

話還沒有說完,他便被她緊緊地攔腰抱住,力氣大得讓他一個趔趄。

“又怎麼了?”他拍拍她的腦袋。

她抱著他沉默了許久,才帶著一絲鼻音地說:“我的房子先借給你住好了,反正空著也是空著。”

他僵硬著身體猶豫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好啦,再不放開我,你的桌子到明天也裝不好。”

“不放。”她搖頭。

“放開我又不會走……”他歎了口氣。

雪容這才勉強鬆開了手,“螺絲刀在廚房,我去拿。”

她拿了工具回來問:“要不要幫忙?”

“你站遠點,別幫倒忙就行。”陳洛鈞已經開始裝書桌的桌腿。

“哦。”她退後一步。

其實她本來準備了一大堆問題想要問他,可真見到他了,又實在不願意提起這些不開心的事情,破壞了這難得的安靜的氣氛。

算了算了,多做一天的鴕鳥也不會怎麼樣。她一邊自我安慰著,一邊靠在門邊看著他忙碌的身影。

吃飯的時候她沒有怎麼說話,隻是默默地看著他,發覺他小心地繞過了所有肉菜,隻盯著幾樣蔬菜夾。

“為什麼不吃肉了啊?”她憋了大半頓飯,最後還是沒忍住問。

“不想吃就不吃了。”他避開她的眼神,無所謂地答了一句。

她沒有再追問,隻悄悄地把他愛吃的荷蘭豆往他麵前推了推。

陳洛鈞剛放下筷子,手機就響了。這回他沒有躲去廚房,隻是看了雪容一眼,便接了起來:“嗯……正在吃……跟容容一起。”

雪容忽然聽到自己的名字,不禁睜大了眼睛看他。

他對她一笑,繼續說道:“她做的飯……挺好吃的……”接著聲音卻漸漸低下去:“下個月?我不知道有沒有空……到時候再說吧……”

又應付了幾句,他掛了電話說,“我姑姑。”

“哦。”雪容其實也猜到了,“陳老師還好吧?”

“挺好的。”他站起來收拾碗筷。

“讓你下個月幹嘛?”

“沒什麼。”他避開話題,端著空碗往廚房走去。

雪容有點鬱悶,偷偷歎了口氣跟在他身後,兩人一下都變得心事重重,愈發安靜了下來。

陳洛鈞洗碗時,她站在他身後抱住了他。

他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隻是在洗完所有的碗碟之後,擦幹了手,默默地覆在她的手上。

她探出手指,纏到他的指間,兩人的手溫柔而堅定地握在一起。

那一刻她忽然如釋重負地感覺到,自己的靈魂終於回到了身體裏,她終於又找回了當初那個執著,勇敢,拿全部身心愛著一個人的江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