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一接口道:“不錯,這碧雲之山,靈氣充盈,山脈綿延,靈氣唯獨聚集在此碧雲山。卻原來鎮壓著一個滅世的惡魔,引天地靈氣,鎮壓至陰至邪魔物,此舉確實高明。隻是不知哪位奇人,有如此能耐?或者,是上古封神時期的聖人所為?”
此時,天已幾乎盡黑。寒冷陰森的氣息,席卷了整個天地。黑雲籠罩了整個碧雲山,從山巔頂峰,那一片天空似乎已經破碎開來,一團魔影盤旋其中,變得越來越大,宛然一顆巨大猙獰的頭,整座山峰,反倒成了它巍然而強大的身軀。
在這種驚天而懾人心魄的場麵之前,人類,顯得何等的渺小?
太虛歎了口氣,頹然道:“為何會有如今局麵?莫非此次出戰,果真是失誤之舉?”
沒有人回答他,在此天地巨變的莫大巨威之下,誰都感覺無力回天。隻有絕音,似乎若有所思,定定的看著那山巔頂處,從碧雲山脈各處彙集凝聚而來的黑氣,不斷充實了那幽深的魔影,無形的壓力,逐漸深入人心,讓人都感覺到強大的壓力,壓得人心頭沉悶,呼吸困難。那無邊的黑影中,仿佛還有一股莫名而巨大的吸力,似要吸盡天地萬物,吞噬一切。甚至是,所有觀看此盛況的人類和一切有生機生命的萬物的血肉、生命,抑或是,靈魂。
秦羽衣突然道:“若推測不差,這應該就是太平教主口中所說,被軒轅大帝封印的‘邪靈’。”
道教六派首座,聽此言語,除卻徐成玄,全都大大震驚顫抖。顯然,他們都知道這“邪靈”的淵源。
鄭隱喃喃道:“眾妖之首,萬魔之靈,群鬼之長,邪惡之源。邪靈?”
靈鏡道長也道:“吸盡天地萬惡戾氣,幻化人形。邪靈降世,天地俱哭,暴雨蓋天下,黑雲罩乾坤。此魔物千年之前即已被封印,但是卻連黃帝軒轅,也無法將之完全毀滅,若真是它重生,天地三界六道,都將萬劫不複了。”
眾人都聽得內心顫動,毛骨悚然。
太虛卻突然道:“不過據我所知,那魔物被封印了戾氣,驅逐流放在天之涯、地之角,綿綿沉睡。為何卻在這碧雲山出現?而且既然沉睡,又有封印,是什麼力量驚醒了它?”
“是四象之力,一定是。”絕音道:“邪靈,秉承天地邪惡戾氣而生,與天地日月同在,自然能感應到組成天地的四象神力。”
徐成玄道:“從先後順序上來說就不對。四象齊聚,本是在魔物蘇醒幻化巨爪之後。”
太一真人卻道:“若我推測,應該是這漫山遍野的鮮血腥味,喚醒了邪靈。如師太所言,邪物混成,乃是秉承天地邪惡戾氣,吸收日月精華而生。碧雲山脈靈氣充盈,此碧雲山更是靈氣精華所聚之處,本不會有一絲暴戾邪惡之氣,是故邪靈才會一直沉睡,隻要靈氣不滅,就永遠沒有蘇醒的一日。但是如今,殺戮彌天、屍橫遍野、碧雲浴血,如此慘烈暴戾的血腥,的確足夠喚起蓋世魔物的蘇醒,黑暗血腥罪惡,本就是魔物的本源。”
一直未曾開口的馮逢,忽然仰天一歎道:“若真是我等喚起邪魔的蘇醒,我等都將是千古罪人”言下甚是唏噓感歎。
此次攻打魔道,掌教清風本是一力反對的,但是自古正邪不兩力。是非、對錯、正邪,在他們這類人心中,本就分辨得清楚而絕對,所以清風才無法攔阻,隻能任他們所為。
但是如今想起清風的話來,卻是感覺有無上的至理:
“天地之間,萬法並存,既然道法自然,就要用博大的胸襟,來看待天地萬物。”
“妖邪既然存在,自然有其存在的道理。如同有好就有壞、有醜就有美、自然有光明就有黑暗、有正義就有邪惡。”
“人為萬物靈長,自然該能包容萬物。正、邪、人、妖之間,本不存在絕對的對錯,妖不為惡,奈何殺之?也就不該有等級、對立,就更談不上勝負。斬妖除魔,雖是我輩修道之人持劍衛道天職。但今日要滅絕妖邪,卻非是如此容易,結果是我們也要付出巨大的代價損失,引領無邊的殺戮、塗炭生靈。”
“若是付出犧牲去換得人類片刻的安寧,卻要將原本安定的人類卷入是非戰爭之中,這本就違反了道法自然的本質,有幹天道,何不一切順其自然?”
言猶在耳,六派首座,經此一舉,才發現清風的修為的確都在眾人之上,虛懷若穀、大智若愚,應該已經是“上善若水”的至高境界了。所以這一刻,所有人都對其心悅誠服,甚至是一向衝動暴躁的徐成玄,也從內心深處,知道了清風的修為,是自己一生,也難以望其項背的了。
道家修真,並非是單純的修習玄法道術,對天地萬物的認知和領悟,才是真正入道的關鍵。
唯有太虛,雖然明白自己錯了,但是臉上卻沒有絲毫的愧疚之意,隻是凝重的默然沉思。
這一片刻的談論耽誤,那空中的魔影,已開始凝聚成形,居然是一個有三個頭的由黑氣組成的妖魔,整個碧雲山,都被那無邊的黑氣包圍,似變成了它的腹中之物,成了它身體的組成部分。山腰間延伸出無數巨大的黑雲手臂,有不下千萬多條,輪揮飛舞、上下扇動交纏,還有不少的煙氣縈繞,夾雜著遍野的陰風。一種難言又詭異的似鬼哭神嚎的聲音,充斥在天地之間,如此龐大恐怖的陣勢,不禁讓人聯想是入了鬼域,但是即便是地獄,也不該是如此場景。
麵對如此巨大強橫的場麵。太虛整個人似乎虛脫的道了聲:“我們走吧!”
“走?”絕音嘲笑道:“能走去哪裏?邪靈已成,整個天地將被其吞噬,難道都回到我們的居處,等待死亡?”
太一真人歎氣道:“不錯,邪靈出,天地變,將是人間的末日,即使現在退回去,早晚也都是死,三界六道,絕不會有一線生機。”
連一向支持太虛的徐成玄,也突然激動的高聲道:“這滅世的妖魔,該會從此地向中原地帶一路橫掃過去,屠殺、滅城、傷害一切生靈。我絕不會看見人類被其屠殺而手足無措,我寧願現在就死在它手裏。”說完這句話。光芒一閃,那橙色的仙劍,飄然祭起,就要向那巨大而龐然的巨魔殺去。
“或許”秦羽衣突然的話讓他停頓了下來:“還有一線生機。”
眾人將眼光聚焦在她身上,此刻聽見有生機,任誰都興奮莫名。絕音道:“衣兒,說說你的看法。”
秦羽衣道:“四象神力,既能毀滅重組天地,卻不知能否毀滅天地怨靈戾氣?”
所有人一震,都暗歎自己等人剛才張惶失措,竟沒有想到此舉。但是立刻,所有人的心都又冷了下來。因為剛才布下火牆阻擋眾人的苦隨,此刻已經失去了蹤影,哪裏還能尋到?
身後身下,漫空隻有正道那些沒有在戰鬥中戰死的弟子,遍布空際,個個渾身浴血,大都身受創傷,驚惶的仰天看著那舒展萬千手臂的巨魔,在呼嘯來去的黑雲妖風中搖曳搖擺,發出聲聲足以震驚天地的嘶鳴嚎叫。不少人甚至在開始瑟瑟發抖,隻是上麵的人沒有發話,誰也不敢先行逃離。
所有人的希望,都在太虛一眾人的身上,殊不知,就連這群道教首腦人物,此時也已束手無策。
世界末日了!
巨魔已經由飄忽的虛影,逐漸形成了若有實質的實體。誰都相信,隻要它吸收了足夠的妖邪戾氣,天地在其眼中,根本沒有意義可言。而且天地之間,邪惡戾氣永不會消散,即便是殺了它,隻要有血腥戾氣的地方,它就會重生。這就是邪靈的詭異恐怖之處。
不破不滅,永生不死!
隻是此刻,它似乎還沒有恢複神識,隻是一味的嗷嗷嘶吼。
但是所有的人,都無法控製天地間的氣流邪力,能夠不被它吸收,陰陽二氣,本就充斥天地,又是誰能掌控得了的?
“玄天五行陰陽伏魔大陣。”李絮茹突然驚喜的高呼道:“那山頂的奇異陣法,應該可以鎮住魔物的。”
一語驚醒夢中人,眾人聽得猶如醍醐灌頂。太一當先道:“此陣本就是鎮魔所用,隻是那陣法過於高深,如何操作和啟動”
此刻所有人都如同溺水之人,突然抓住了一塊木板,本以為可以就此生存,但是卻發現真正抓住的,隻不過是一根稻草而已。這種從飄渺雲端突然跌下深淵的感覺,的確讓人頹廢。
“萬年玄冰水晶柱,應該是陣眼的啟動法器。”秦羽衣麵色慘然的緩緩道。那種欲哭無淚的心碎感覺,與之因飛絮劍而通靈而具有了靈犀感應的絮茹,明顯的能感覺得到。她的心裏,又想起了龍麟。當初,本是她與龍麟二人,用生命去換來的萬年玄冰水晶柱。
絕音驚喜的道:“對了,我因為一直研究不出玄妙所在,所以一直都帶在身上。”說著從懷中取了出來,正是當日秦羽衣和龍麟在那奇異的空間世界帶出來的寶物。隻見那柱子是兩個部分拚合,一邊是寒冰,一邊是水晶,晶瑩透亮,有些微的白色霞霧,升騰圍繞,似隱隱流動的水霧。
突然,那嬌小的麒麟冰獸,一聲咆哮怒吼,身體長大了不少,飛身一躍,就向著絕音撲擊過來,引得眾人一片驚呼。
絕音身為一派宗師,應變自然敏捷。身形急退,手中拂塵以一個弧度彎曲揮灑,臨空虛化一個圓弧,口中法決念動,九道無形的結界,已經在身前布下。但是冰獸嗷嗷咆哮,竟是不顧阻撓,生生連續衝破了四五道結界,還是義無反顧的衝向絕音。能於一瞬之間,不費力氣就輕易破除其布下的結界,絕音也暗自吃驚。需知她所布結界,能困三界眾生,封鎖五行陰陽。但是對這天地本源的四象靈物,竟是沒有絲毫作用。
秦羽衣突然道:“師傅,將玄冰水晶柱拋過來。”
絕音會意,臨空將之擲了出去,秦羽衣穩穩接住。那冰獸緩過神來,回頭看見那瑩白的柱子,握在秦羽衣手中,低低的咆哮了幾聲,頭晃了幾晃似是沉思,但是終究還是無奈的輕輕吼叫了幾聲,搖動著身體,縮小成原型,飄飛到秦羽衣和絮茹的身側,低頭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