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通靈仙鳥(1 / 2)

bgm:慕寒、五色石南葉《非魚(少林純陽)》

八方巨海,碧湛無垠,十洲三島,點綴其中,若平展錦緞綴珠璣,一夕寥廓道不盡。

東海中心,四岸正等,周回五千,為方丈洲。危峰嵯峨聳玉筆,雲煙縹緲橫白練,一江清澈奔入海,平野曠遠映天光。臨海一山坳中,青茵平展、草葉搖曳,高大玉蘭茂樹環植四圍,大朵粉紅恣肆盛放,繽紛落英堆積似毯。山坳深處,一座古樸而又不乏精巧的草堂倚山望田,靜聽隱約濤聲。

本是萬裏晴空,驀地電影一束劃破靜謐,天際星子忽明忽暗,流光宛轉飄蕩不知向何處,仿若散漫煙花傾瀉,亂了蒼穹。方才還波瀾不興的東海,亦洪波起伏,不時有龍蛇巨鯨出沒其間,裹挾憤怒恐懼的吼聲攜風帶雨滾滾而來,肆無忌憚。

忽然,一條幽藍長龍躍出海麵,細密鱗片層層疊疊,周身滿布卷曲雲紋,盤旋升騰,在灼亮星光下閃耀異常寒芒,偏偏流露出張皇失措與焦躁不安,龍尾有力擺動,瞬間便衝上千仞山峰,橫掠狹小山坳,投下遊移不定的濃重陰影,漠漠青田明滅陣陣。長龍遊移不定,俯身向下,口中幾縷淡藍火焰飄嫋逸出,便向安謐青田而來,眼見就似要吞沒茂樹盛草。

電光火石之際,一聲如鳳鳴叫直上雲霄,就見赤羽金翎的仙鳥一飛衝天,明亮若金烏的雙目中倒映出長龍的四條清晰身影。振翅似拍板,扶搖而上,疾如勁矢、迅如閃電,不懼長龍的龐大狂躁,仙鳥循著夭矯身姿直向兩角崢嶸、長須飄飄的龍頭,還未及長龍側頭發覺突如其來的一點赤紅,仙鳥已然回旋急墜,火紅羽翼劃出優美而妖冶的弧度,仿佛長虹橫天映金烏,一道血痕赫然出現在長龍彎折的身軀上。

長龍不得不飛升於山巔,回首擺尾,一聲長嘯震天動地,目中滿是怒不可遏,待得捕捉到靈巧仙鳥,不禁怒意更盛,張口就是幽藍火焰噴薄而出。仙鳥雖是搶先一步,卻並未就此罷休,急速飛起後,輕鬆避開炙熱火焰,斜斜又向長龍飛來,遠觀如暮春微雨中輕掠新燕,近看方知灼灼若仙界真火,於碧藍闊天中劃出濃墨重彩的赤虹金光。

仙鳥從一旁衝來,兩翅一振,一道火紅金光激射而出。長龍收尾擺動,仰頭騰起,隨即又是猛烈的幽藍火焰撲麵而來,若三千飛瀑懸垂傾瀉,光影流動、氣勢磅礴,將精致鮮豔的仙鳥無情湮沒其中。

“重明鳥!”匆匆駕雲歸來的百部不禁失聲大喊,一瞬怔住,待要相救、已來不及,徒自喃喃道,“我不過往元洲討些五芝,誰知東天星宿紛亂擾得東海,驚出碧海翔龍,竟生生將我的護田重明鳥融卻,此刻怕已是仙界的一縷青煙。”鴨頭綠色衣衫在風中鼓動,白須飄飄,眼底水霧湧動,百部望著那團烈烈幽藍火焰,心如刀絞、切切自責,不知為何,卻想起幾日前的玉石泉一行。

青山橫黛,薄霧朦朧,閑來無事,百部便會攜重明鳥,於千山萬峰間尋覓那變幻無常、飄忽不定的玉石泉。縱使屹立雲頭,百部亦覺山間霧氣愈加濃重,裹挾無邊仙力欺身而來。掐指細算,百部眉頭微皺,不惑道:“乾為天,兌為澤,玉石泉當是在此方位,”遙望腳下影影綽綽的碧綠,無奈搖搖頭。

衣袂一緊,百部低首看去,便見重明鳥的重瞳雙目中盈滿金光,隨即拍翅飛出,向坤艮之位。百部不暇多想,駕雲隨重明鳥穿霧越嵐,幾番曲折回環,忽然濃靄散盡,一處幽深山穀如含羞嬌笑的女子卻扇凝眸,寧靜如斯。飛泉仿佛天來,如紗似練,輕盈飄逸,籠罩一池山青水秀,宛然便是不染纖塵的與世隔絕。

“重明鳥如此通靈剔透,不枉往日你貪飲這玉石泉水,”百部很是憐惜地輕撫赤羽金翎,重明鳥眯起雙目蹭蹭百部身側,竟蹭下幾根赤羽飄搖雲霧之中。

“哈哈哈!”百部一邊仰天大笑一邊從雲端落下,攜重明鳥緩步慢行,駐足玉石泉下,輕撚白須、目光悠遠,自言自語般道,“平日裏,我與你相依為伴,采這玉石泉水,養山坳藥田,培百味本草,製救命膏散,說是逍遙,卻也寂寥。”望望正兀自歡喜飲著泉水的重明鳥,續道,“仙界時日漫長,是凡間的歆羨,又何嚐不是獨行獨臥的寂寞歡欣,日日重複、平淡無瀾,”微微一笑,“不料今日,你竟予我這般驚喜,真真不知該如何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