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當晚是東方徹的壽辰,其他三國皇室都派了太子親自前來為他賀壽,但他早朝之後就又倒下了,說讓東方紫煜替他招待其他三國的貴客。東方紫煜剛剛當上太子,對於這樣露臉的機會求之不得。
傍晚時分。
大陽城最大的酒樓之中,慕容恕和慕容靜兄妹倆坐在一個視野最好的雅間裏麵吃飯,低頭就能看到下麵大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
“大哥,我們什麼時候走啊?”慕容靜放下筷子,看著慕容恕問道。
“靜兒想回去了?”慕容恕微微一笑,提起茶壺,給慕容靜倒了一杯茶。
“不是,我隻是有些擔心大哥完不成太子殿下交待的任務,會有麻煩。”慕容靜神色有些擔憂地說。她已經知道明紫陽命令慕容恕尋找林辭的事情了。
慕容恕神色如常地搖頭:“靜兒多慮了,那件事我並沒有放在心上。”
“可那是太子殿下……”慕容靜還是第一次出遠門,雖然她人很聰明,但畢竟經曆過的事情少,在她的觀念裏麵,皇命不可違,明紫陽作為太子殿下,他的命令也是皇命。
“不,尋找林辭的命令是攝政王對太子殿下發的,太子殿下想要把這個燙手山芋轉交給我,隻是他一廂情願。”慕容恕神色淡淡地說,“攝政王不會為難我的,所以你不必擔心。”
慕容恕根本沒有把明紫陽放在眼中,即便明紫陽的地位高高在上。隻要明騰還活著,明紫陽永遠都沒有實權在手,甚至永遠都會與皇位無緣。而論實力的話,明紫陽為人剛愎自用,根本就不是明騰的對手。
“這樣我就放心了。”慕容靜微微點頭,“攝政王要找林丞相回去,是要繼續重用他嗎?我覺得林丞相一定是被陷害的。”
“是又如何?”慕容恕不置可否,“林辭隻要不傻,就絕對不會再回去。”
雖然明騰並沒有下令殺了林辭,但慕容恕知道,假如莫輕塵真的傻兮兮地回到明月城,不會有好下場的。明騰是惜才,對於他離開明月城的時候明月國皇帝要殺林辭很憤怒,但明騰如今關注的不是林辭的才華,因為林辭也並非無可替代。
明騰更關注的是,林辭明明會武功,卻偽裝成一個文弱書生入朝為官,究竟意欲何為?或者說,明騰想要知道,救走林辭的高手,林辭背後的人,到底是誰……
慕容恕兄妹也在十五東陽國皇宮夜宴的邀請之列,慕容恕會去參加,但他並不打算帶著慕容靜一起去,因為他不想讓慕容靜接觸皇室的人。
慕容恕陪慕容靜吃過飯之後,把慕容靜送回去,就去了明月國的驛館,然後和明紫陽明心瑤兄妹一起,入宮赴宴了。
東方紫煜精神煥發地坐在主位上麵,雖然前天夜裏他也坐了同樣的位置,但畢竟身份不同了,心境也是大不一樣的。
聽著其他三國太子一見麵就連聲道“恭喜”,東方紫煜的心情越發好了。
絲竹聲聲,歌舞不休,觥籌交錯,本屬於東方徹的壽宴,在東方徹缺席的情況下,更加熱鬧,歡聲笑語不斷。
三國太子都送上了很貴重的禮物,為東方徹賀壽。雖然北漠國最窮,但拓跋良也不是小氣的,送了一塊價值連城的寶石給東方徹當壽禮。
酒過三巡,坐在拓跋良身邊的拓跋嚴終於忍不住問了一句:“怎麼不見美人姐姐?”
今夜宴會美人著實不少,因為東陽國皇室數得上號的公主全都在座,除了穆妍這個非皇室血統的公主之外。
聽到拓跋嚴的問題,東方紫煜微微一笑說:“安平的身體向來不好,前夜吹了風,染了風寒,這兩日在休養。”
“美人姐姐生病了啊?那我可以去看看美人姐姐嗎?”拓跋嚴神色認真地問。
拓跋良輕咳了兩聲,低頭對拓跋嚴說:“小嚴,以後會見到的,現在還是讓她好好休息,我們不要去打擾。”
“那好吧。”拓跋嚴皺了皺秀氣的小眉頭說。他好喜歡美人姐姐的,可惜美人姐姐是蕭叔叔的姑娘,如果美人姐姐真的是他的姐姐那就更好了。
其實東方紫煜也有些奇怪。原本他以為穆妍的病都是裝的,今日親自去通知穆妍參加夜宴的時候,並沒有見到穆妍,宮女說穆妍病倒了,在床上休養,東方紫煜就請了太醫過去給穆妍把脈。
穆妍沒有拒絕,而太醫把脈的結果是,安平公主身體極其虛弱,不能下地,必須臥床靜養……
這會兒聽到東方紫煜煞有介事地說穆妍病倒了,慕容恕舉杯遮住了嘴角的一抹笑意,他才不信那個姑娘會病倒,這些人肯定都被騙了。
至於來了大陽城之後就始終沒有露麵,並且很不客氣地連續兩次拒絕東陽國皇室邀請的蕭星寒,根本沒有人提起。
穆妍還在安平宮中挺屍,因為不舍得用玄黃丹,一聽蕭星寒說那東西是傳說中的五彩石磨成粉做成的,穆妍再看玄黃丹的眼神像是看一座金山一樣,心中直感歎,太貴了太貴了……
蕭星寒天亮之前離開之後就沒出現過,而這一夜,大陽城南城的一座宅子突然起了火,大火很快被撲滅了,宅子裏麵空無一人,也沒有任何特別的東西。至於原本在院中井下的那個隱秘的暗室,早就被填平了,裏麵的所有東西都不見了。
這裏其實是神兵門這幾十年來的大本營,表麵上宅子裏隻住了幾個糟老頭和他們的兒子,可實際上地下還有很大的空間,是真正的鍛造武器的地方。如今,一切痕跡都被大火抹去,那些就連左鄰右舍都叫不出名字,總是頭發胡子亂糟糟幾乎無法形容樣貌的老頭仿佛憑空消失了一般。
穆王府大火會引起各方震動,但一處平民百姓的宅子起了火,幾個“無關緊要”的人失蹤,根本沒有人在意,甚至都沒有人去報官。
大陽城北郊一座幽靜的別院之中,蒼鬆老頭正眯著眼睛看著坐在他麵前的蕭星寒,看了半晌之後,沒好氣地說:“在老夫麵前竟然還戴著麵具?你小子到底是有多見不得人?老夫告訴你,老夫的徒兒是天下第一美人兒,你要是長得醜的話,趁早滾得遠遠的,別在這裏礙眼!”
站在一旁的莫輕塵瞬間就汗涔涔了。這老頭吃錯藥了?難道沒聽說過蕭星寒的惡名?竟然敢這麼對蕭星寒說話,說蕭星寒醜,還讓蕭星寒滾?這絕對是天下獨一家了!
“就是!我們家丫頭長得那麼好看,可不能配個醜男!”穆妍的二師叔蒼海老頭個頭很高,身子骨比較壯,留著亂糟糟的絡腮胡子,是個年邁的彪形大漢。這會兒他一雙黝黑寬厚的大掌把桌子拍得砰砰響,語氣那是相當蠻橫。
“嗬嗬,蕭王爺是吧?把麵具摘了給咱們看看,以後大家就是一家人了。”穆妍的三師叔蒼嶺是個慈眉善目的老頭,這會兒對著蕭星寒笑嗬嗬的,看著倒是和氣,可他眼底閃爍的精光表明,這老頭也不是什麼良善性子。
“長得好看不好看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要對咱們家丫頭好!姓蕭的,我們神兵門向來最講規矩。這是我們四位長輩給你製定的家規,你拿好了,明天太陽出來之前,到我們跟前來,給我們一字不差地背一遍!”穆妍的四師叔蒼河從包袱裏麵扯出了一條紙卷,一直往外拉啊拉……
莫輕塵目瞪口呆地看著蒼河老頭最後抽出了一個足足有一米長的紙卷,上麵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小字,而且明顯不是一個人的筆跡,而這,是給蕭星寒定的家規?還要蕭星寒一字不差地背下來?這四個老頭,確定不是在搞笑?
蕭星寒看著麵前對他各種審度打量顯然十分不滿意的四個老頭,並沒有摘下麵具讓他們評價他的容貌是不是配得上穆妍,而是直接站了起來,從蒼河老頭手中接過那條一米長的“家規”,然後轉頭走了……
“這是什麼意思?反了他了!”蒼鬆老頭吹胡子瞪眼,對於蕭星寒的態度很是不滿。
“不行不行!這種混蛋小子,配不上咱們家丫頭!”蒼海老頭大掌啪啪啪,快把桌子拍碎了。
“嗬嗬,再看看,再看看。”蒼嶺老頭撫摸著自己長長的胡子說。
“那小子肯定是去背家規了!”蒼河老頭很自信地說。
這時,外麵走進來了兩個年輕人。一個是岑默,他是蒼嶺的徒弟,岑默身旁還有一個人高馬大體型壯碩的年輕男子,是蒼海的徒弟蒼威,蒼河至今還沒有收徒。
“掌門師伯,房間都收拾好了,可以去休息了。”岑默恭敬地說。
“先來點吃的再說!”蒼海又開始拍桌子了。
“幾位前輩稍等,小的立刻去準備。”莫輕塵話落就轉身出去了。出門之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忍不住偷笑了兩聲。他可不認為蕭星寒真的會去背什麼勞什子家規,不過接下來蕭星寒對上這四個把穆妍當親閨女看的老頭,肯定有好戲看了。這些老頭絕對不是什麼簡單貨色,莫輕塵這幾天跟他們接觸下來,可是深有體會。
神兵門的人放棄了居住幾十年的地方,卻並沒有立即離開大陽城,是蕭星寒安排的,原因蕭星寒沒說,莫輕塵覺得他們應該會跟蕭星寒一起走,那樣比較穩妥。
大陽城晉王府。
晉連城死了之後,這座府裏沒了主子,下人也都回到了晉國公府當差,宅子被東方明雅下令封了,不允許任何人進入。
晉王府中的主院名叫天闌院,是晉連城生前居住了近十年的地方。
暗夜時分,天闌院中晉連城的房間,突然亮起了一盞昏黃的燈。
一個頎長的身影站在床邊,墨發如瀑,披在腦後,第一眼看去,雌雄莫辯。
子夜已過,床前之人點燃了一柱香。滿室馥鬱芬芳,他輕啟薄唇,聲音清冽而低沉:“表哥,醒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