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月高懸,一處臨湖小榭內。
觥籌交錯,月光下兩人對飲。
“如今時局跌宕,總讓人不得心靜。”黃月笙微微蹙眉,輕搖杯盞,低目沉吟。
“不是說今日隻談風月,不論政事。”徐榮搖頭晃腦,裝得文縐縐的。此時,他一身文士服,但怎麼看也不像個風雅之士,倒有些市井潑皮的行止。
“你啊,你啊,隻有些直勾勾的心思,這在戰場或許還能有些奇效,雖近來動蕩,可離戰事起還時日尚早。既然人族太平,你這性子還得好好改改,可聽過狡兔死走狗烹麼?”月笙有些恨鐵不成鋼。
徐榮一臉頑笑:“這不是有你打點麼。我再怎麼絞盡腦汁,總也抵不上你一點微末。”
月笙搖頭笑道:“若你這打諢的功夫多用些在腦子上,我怎能及得上你三分。”
“這不正是你家傳誡訓,天自為道,人各有途?可見,我也並非一無是處,雖然為政不善,但風月場卻能縱橫。”徐榮毫無介意,繼續笑道。
月笙忍不住啐了他一口:“你這半文不文,半武不武的言辭,莫說縱橫風月,隻怕有哪家姑娘看上,也不過是個瞎子。”
轉眼又自笑了:“說來說去,我就是那個瞎眼的姑娘。”
徐榮忙賠笑道:“好妹子,就當哥哥錯了,我自罰一杯。”說完自滿上一杯,豪飲而下。
他所用之杯並不似月笙手中的小盞,而是武官常用的盅杯。盅杯外形醜陋,隻是容積大,武官喜用。
月笙笑道:“俗人飲俗酒,何來風,何來月。”
“好妹子,你就是我的風,你就是我的月,風月雙收,情不自禁。”
月笙臉一紅,撇過一邊,獨自賞月。
徐榮從身後將她熊抱住:“妹子,我何日才能光天化日,強搶民女?”
月笙聽了心中一暗。
徐榮是徐家的獨子,一切言行都代表著徐家的最高利益。徐家是人族除了金家之外最大的武將世家。
而她是黃家這一代的長女,很多時候也代表著黃家的最高利益。黃家是人族最大的文臣世家。
平日,黃家與徐家除了必要的公事商議,私下都是涇渭分明,少有往來。
文臣與武將相互勾結,素來是帝王心病。
前些年舉族被滅的武氏一脈,別人或者隻道是惹了聖怒,月笙卻從各種風聞中看出了一點端倪,無論如何,她和徐榮的婚姻是不能成的。
她稍作遲疑,岔開話題:“聽宮裏人說,公主又失蹤了,不知是真是假?”
徐榮輕嗅發絲,不作他想,回道:“聖上今日召見我爹,應該是有些事情,是不是與公主有關,也要等到他回來才知道。”
月笙低頭沉思。
徐榮這邊看得有些發醉,癡笑道:“妹子,你何時才肯讓我娶回去?”
“這樣不夠麼?”
“哪裏夠?自從回到蚍蜉城,你便說隻三日一逢,十日一聚,朝會日不見,月末日不出,這樣算下來一月也不過才三五天。我想日日見都不夠,怎會嫌多。”(注:朝會日,這裏並不是日日朝見,通常由宮人在前日夜裏詢問帝王是否上朝,翌日晨時通傳各大官員。)
“這個你倒是算得清楚。”月笙輕笑,又嗔道:“可隻許你娶,就不許我不嫁?”
“好妹子,你可說過隻嫁給我的。”徐榮故作憤怒:“你定然是外邊有了漢子,才這般說。”
“好哥哥,休得胡說。”月笙在懷中一扭,回頭看向徐榮:“我心裏哪還能裝得下別人,隻是有些事情還需要些時日,哥哥莫急,我橫豎都已經是你的人了,何必在乎這些日子。”
月夜下,蟲兒低鳴,入眼處一片旖旎。
……
狼人族近來真是多事之秋,戰事連綿不斷。
然而,野豬人雖然數量繁多,也不懼生死,但狼人族底蘊雄厚,這戰事近百年也難有波折。
所以,狼人都城——科博城,一直非常平靜。
狼人並不善於建造,早些年都是用草木搭建的窩式建築,近年與地精來往,才改變了這種風格。
巨大的金屬圓形建築內。
米爾盧咆哮:“這群卑賤的野豬人!我們要好好地教訓他們。”
“要狠狠教訓,讓他們知道我們的厲害!”下麵群狼沸騰。
米爾盧是一位戰功赫赫的狼人,臉上遍布傷疤,這是他最好的勳章。雖然群狼的反應令他滿意,他還是側過頭詢問身邊立著的維澤丹的意見。
維澤丹是狼人族唯一一個不暴躁(狼人群私底下認為是懦弱)的狼人。他是一個巫祝,是上一任族長的兒子,早年在外遊曆,近十年才回返族裏。
他曾經也是一個勇士,是米爾盧最親密的夥伴也是最有力的競爭者,但是,有一天,他忽然失蹤,歸來後性子就變得懦弱。幾乎所有的狼人都是這麼認為,他一定是靠著先人的餘蔭才當上了狼族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