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灑在身上留下淒涼的溫度,隻是被月光籠罩的人卻絲毫沒有察覺,這裏是通天塔,是帝國最高的建築,君莫笑此刻正站在通天塔的頂端,俯首望著塔下漫天火海。
喊殺聲,慘叫聲,怒吼聲以及兵刃的撞擊聲,即使在百丈高的通天塔上,依然清晰耳聞,君莫笑漠然地看著塔下的一切,作為一個帝國的主人,任何事情似乎都不能左右他的感情,即使是帝國已經瀕臨滅亡,也不例外。
突然君莫笑心生警兆,仰首望天,月亮還是那麼圓,星辰依舊一閃一閃地眨著眼,相互連接,形成了一片浩瀚壯觀的星海,這裏是聖光大陸最接近天空的地方,所以此處的風景也是最壯美的,但是此刻君莫笑的眼神仿佛被這片星空牢牢鎖住一般,再也無法挪開,此刻他看的是星海,看到的卻不是星海。
他看到通天塔的崩塌,看到帝國的隕滅,看到漫天的火焰,看到無邊的血海,隨後所有的一切都化成一片冰原,這是一片陌生的地方,似乎感受受到冰原寒冷的氣息,亦或是察覺到月光那淒涼的溫度,君莫笑身上泛起一陣寒霜,連帶著周圍的溫度,也下降了許多。
嘭!天台的門被粗暴的踹開,一名身著殘破盔甲,渾身浴血的士兵衝了進來,鮮血順著手中長劍的劍刃滑落,一滴一滴地滴在青石地板上,發出啪啦,啪啦的聲音,待他看到星光下的君莫笑消瘦卻挺拔的背影時,眼中閃過嗜血的紅光,他咽了口唾沫,握緊手中的長劍,撲向始終未曾回頭看過他一眼的君莫笑。
隨著距離君莫笑越來越近,士兵突然感到寒意越來越刺骨,士兵心中出現一絲不安,他想停下腳步,但是士兵驚恐地發現他無法停下來,仿佛一種莫名的力量推動著他向前衝去。
士兵越來越近,君莫笑卻恍然未覺,他將所有的精神都放在了這篇星空,也許正是這份執著感染到了不安的士兵,他抬起頭看了一眼天空,入眼處除了那再平常不過的星空,什麼都沒有,這讓士兵非常地恐懼,他感覺到自己挑戰了一個高不可攀的存在,但這種意識很快就被君莫笑身上的寒意驅散。
越來越多的士兵衝進天台,空曠的天台也變得越來越擁擠,他們身上無一例外都帶著濃厚的血腥味,目光卻被不遠處站著的兩道身影吸引,其中一人負手身後,被背對著他們仰望星空,身上掛滿寒霜,另外一人穿著和他們一樣的製式盔甲,隻是盔甲已經殘破不堪,那人保持著向前奔跑的姿勢,與那人一樣,被冰晶覆蓋,身體早已沒有任何生命氣息,臉上因驚恐扭曲的表情預示著他生前遭遇了莫大的恐懼。
看星星的人卻依然在看星星,哪怕身後的人越來越多,血腥味越來越重,他始終沒有回頭,下意識地,所有人都做了同一件事,抬頭望天,除了一片星空什麼都沒有,隻是這片星空格外近了一些,士兵們收回目光,畏懼地看著前麵背對著他們的人,多年的廝殺養成的野獸般的本能告訴他們,如果他們就這樣衝過去的話,一定會與那個死去的同伴下場一樣。
腳步聲預料的軟皮鞋跟,打破了這難得平靜,泛起一道道漣漪傳入士兵們的耳中,腳步聲很慢,節拍感卻很強,士兵們自發地在門口處讓開一條通道,一道身影緩緩地在漆黑的樓道中展現出越來越清晰的輪廓,他身著一身潔白的鬥篷,整個麵容都隱藏在兜帽裏,露在兜帽外的一大把比鬥篷還要白的胡須證明他是一名年事頗高的老者,漫天的血腥味在他出現後迅速消散,唯有清新舒適的香氣飄蕩在天空中,士兵們眼中的畏懼早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臉上心曠神怡的笑容。
老者越過人群,緩緩地前行直至君莫笑的身旁,伴隨著老者的到來,君莫笑身後死去的士兵身上的寒霜頓時消散,臉上因恐懼而肌肉糾結的猙獰表情逐步變得平靜,然後這名士兵嘴角竟微微揚起,隨後直挺挺地倒下。
對於周邊發生的一切,君莫笑未曾察覺,也無法察覺,更不會發現自己身旁多了一位與他一道,肩並肩仰望星空的老者,君莫笑看的是星辰,但真正看到的卻不是星辰,老者看的也是星辰,看到的也依然是星辰,但他清楚,君莫笑的天空必定是與眾不同的,突然間,老者澄淨多年的剔透心境竟出現一絲鬆動,這是一種好奇,也是一種渴望,這種情緒已經許久沒有出現過了,他特別想知道君莫笑到底看到了什麼,或者正在看什麼。
此刻,君莫笑正在快速而艱難地穿越在這冰封的世界中,隨著越來越深入,風君侯身上的寒意越重,即便是站在他身旁的老者受到了波及,潔白的袖口出現了一絲絲冰晶。
終於,君莫笑抵達了冰原的盡頭,他首先看到一把了雕刻著符文的長劍,長劍劍刃插入堅硬的寒冰中,劍身上的符文一明一滅閃爍著森白的光芒,古樸的劍柄被一隻沒有血色的手牢牢緊握著,長劍的主人端坐在一張冰雕的王座上,身上的盔甲覆蓋著一層厚厚的冰雪將他和王座一同冰封在嚴寒裏,預示著長劍的主人在這裏不知枯坐了多久的歲月,君莫笑的目光被這道看不清麵目的身影深深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