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家畜家禽們,不想跑的,就盡管留下來。呼吸完全沒問題!潛潮是這麼殷勤的,帶了大量空氣來,你愛呼吸多少呼吸多少,一點都不會嗆到你的肺。
人在裏麵,當然也可以呼吸、可以照常生活,沒有任何問題。
但好容易來一次潮,如果你照常生活,豈不是太浪費了嗎?
所以每次來潮時,對於潛潮穀來說,都是一個節日。他們用雲羽紮成小筏子,坐在上麵,在湖麵悠遊,點起茶娓林進口的綠火焰,過一場盛大的節日。
這種日子裏,沒什麼人會留在地麵。
除了阿當。
黃老爺嗅著風色,算準了潛潮要來,放阿當進穀,潮水來了之後,蒙蒙渺渺遮蔽視線,穀中居民都去水麵上過節了,阿當躲在低處,先還聽見:“這兩年不比以前……”“還是西潮君在位時最舒服了……”“總之不要再戰亂就好,要是再來一次更替,那可……”
後來水越來越高,雲羽筏往上去,話語聲聽不見了。
黃老爺安排的人,和阿當來接頭了。
那人做乞丐打扮,曼聲唱著當地流行的哀怨民歌:“請還給我這隻被你啃過的蘋果、哪怕隻剩下一個芯子也請還給我、還給我……”
阿當就要用這首歌跟他接頭。本來黃老爺是打算讓阿當唱接下去的一句的。阿當誓死不從。於是黃老爺隻好折中一下,接頭方式就變成了這樣的:
這人把民歌唱完第一句,阿當就給他一把生鏽的鎖。於是這人接著唱:“請還給我這把被遺忘的鎖、哪怕鏽得再也打不開也請還給我、還給我。”
阿當又點著一隻火折子。這人唱道:“請還給我這片被荒蕪的火、哪怕燒成了灰燼也請還給我。”
唱著唱著他的人影就晃了一下:“分割我的肢體。”
阿當就把他的四肢拆下來了。並沒有血。因為這個接頭者唱著唱著就消失了,留下來的隻是個虛假的殼子而已。
這個假殼子卻藏著真正的密鑰:“磨碎我的骨髓。”
阿當把當中的芯子打開,露出一顆雪白細長的東西。
“將我的牙嵌進你的心窩。”歌聲悄悄曼曼的繼續。
如果換了一個人來,肯定不敢照做。但是阿當幹了。他把那白細東西往心口一插。那白細東西就消融在他心口:不不!是他消融進這東西裏麵去了!
“直到暖意都凋落、可觸之物都失去顏色,這份空白也請你還給我、還給我。”歌聲唱到了盡頭,阿當也終於到了密室中,見到了黃老爺留下來的忠心人手。
現在阿當的任務,就是用這些人,替黃老爺打一戰!
原來現任的穀中君主威潮君,治穀不力,民怨沸騰,不少人對他有意見,打算把他轟下去。他上台不容易,當然不肯隨便下去,看來不得不打一場。
阿當真是天賜的好打手。
黃老爺被威潮君盯死了,要親自有所動作,不太容易,派個陌生的愣小子進去打,黃老爺想,失敗了也不可以,成功了那最好。
他也沒想到阿當打得這樣好,越挫越勇,勢如破竹,最後將威潮君逼入死角。
這大概要歸功於紀家沒有出來幫威潮郡打架。
妖界的紀家——啊對,就是紀小詩的那個紀家——他們本來應該幫威潮郡打架的來著,但是紀老爺病了!
據說是氣病的。
據說是他女兒紀小詩離家出走,把他給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