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一掌沒催動內力,玉璫臉上仍腫起了一個巴掌紅痕,經眼淚泡上,火辣辣的疼。媚婦人養她這十年,為保養她皮膚,真是手指也不曾彈過一記,突然下這等辣手,把玉璫一懵,豁出去頓足哭道:“選,我選!選是留在那裏做菜人還是做你的棋子!我謝謝!為什麼就不可以隨我心做個平常小孩子?!”
媚婦人雙手夾住她的臉,一字一字道:“因為在亂世,沒有人可以獨善其身。”
“……”玉璫一怔。
“不是我的錯,不是誰的錯,你生在這樣的亂世就不要想撇清。我救你作平常小孩?那誰救我?誰去救天下的小孩?你知不知道因為你的胡鬧,我們要多耗多少時間和人命才能奪得天下,這中間又要有多少小孩給賣成菜人?”
玉璫呆若木雞,忽然掩麵痛哭:“我錯了。媽你殺了我吧!”
“!”這次輪到媚婦人一呆。
“我犯了這麼大錯,就算媽不殺我,我也沒臉活下去了。那人反正已經開始懷疑我,我回他府裏去也白給媽添危險罷了,不如殺了我幹淨。”
“?”一個人太乖了就像在演戲,所以媚婦人仍狐疑的盯著她,雙手成蘭花,既不發動,也不放鬆。
“媽!”玉璫滿麵淚痕道,“你苦心栽培我十年,我卻既恨他兒子,又下不了手害他,弄成今天這樣是我該死,你便不動手我也該自盡的。”
媚婦人喃喃道:“老天。你倒真迷上了他?”
玉璫已伸手入懷。媚婦人猛醒過神,急“唰”抓住她手腕,玉璫手裏已多了一樣東西,圓圓的東西。
媚婦人的手立刻僵住,神情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那是“冰雹”。老字號溫家失敗多少次後的傳世之作,“機簧一打開,千步不留行”的冰雹!
玉璫把冰雹塞進了她手裏:
“媽你拿著。他庫裏偷出來的。我最後盡點孝心了。媽你給我個好下場,就院子水井裏淹死了我吧,全屍好歹體麵些,魂魄不定還能到井龍王府裏快活快活呢。”
媚婦人呆呆握著冰雹:“你……真要死?”
“嗯!”玉璫爽利道,“我不死,媽回去也不好交代是吧?我不怨你!”
媚婦人垂下一滴淚來,就收冰雹入懷,拿麻繩來綁玉璫手腳,忽自言自語道:“我倒忘了你有縮骨功。”
玉璫苦笑:“想死的人要縮骨功幹嘛?媽你不放心就在井口守看著,我總沒學過在水底活一世的烏龜功。”
媚婦人點頭,就牽著玉璫進院子,踩著將殘的月色走到水井前,柔聲道:“母女一場,我幫你死得痛快些。”便揚袖。
陰冷的勁氣如最銳利的寶劍,呼嘯出去狠狠劈上院中假山石,“當”巨響,塵灰飛揚,已然削下一大塊石頭來,彩帶自袖中緊隨射出,便卷著它飛回來。“砰!”石塊落地。媚婦人柔聲體貼道:“媽給你拴個石塊,沉底就快了。”便彎腰係繩子,想想又幽幽道:“我真不相信這是你真性子。”
玉璫奇道:“我真性子是什麼?”
媚婦人道:“我忍心看你做菜人,你憑什麼相信我捧的人就一定會讓天下小孩都不作菜人?我們想讓天下太平,為什麼你就沒權利太平?你一定會質問我,然後想辦法找個清淨地方度過一生,最好還有個臭味相投的人相伴身邊吧?這才是你想要的是不是?”說著眼眶一紅,“玉璫,你有天分,別毀了自己,忘了那個男人,乖乖跟媽回去認個錯,媽幫你說話,讓你隻需受個刑正了法紀,再換個名字就可以繼續跟媽一起作事,還是錦衣玉食的快活,好不好?”
玉璫不語,吃力的托那大石頭,淒然回頭道:“媽你幫我一把。”
媚婦人哽咽,上去按住石頭,玉璫卻低語道:“媽你莫怪,我也沒其他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