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3 / 3)

“他不樂見,我就樂見麼?你跑來幹什麼?你跑到我眼皮子底下幹什麼?”

偶遇姿態越發恭順:“在下深知欠姑娘之債債深莫償。”

“所以我不殺你,我也不打你。你走啊!我不要見你,我不要想起你,你——”說到一半,氣血哽著喉頭,兩眼一紅,再說不下去,一摔手扭身哽咽。

這六大皆空的出家修行者,到底作了什麼了不得的事,讓柳柳這副模樣?

偶遇木然道:“小僧本不該來,卻為了這件事不得不來。”

“什麼事?”柳柳紅腫雙目硬生生道,“那件事已經過去了!”

“不,還沒有過去。”偶遇低道。

這幾字一入柳柳的耳,她身子便微微一震。

偶遇慢慢把他要說的事道了出來。

其實這件事也很小,不過是他到仗劍山莊之後,碎兒找過他一次。

那時太陽也是很好,春寒已去,大片的桃花、杏花、還有東瀛櫻花都不要命的開在那裏,陽光裏騰騰的香霧,招引得蝶飛蜂亂、薰蒸得池酣柳醉。

花影下,小小的碎兒,披著斬邊的麻服靜靜站在那裏。

她的姿態,好像在忍耐,而不是在等待。

所以偶遇便住了腳,一時不知該過去寒暄、還是轉頭悄悄走開。

但是碎兒向他微欠了欠身。

那個時候偶遇才感覺她是在等他,為了某件事情,等在他必經的路邊。

所以他困惑的走了過去,心裏很抱歉。

他以為她要問有關魏公子的事情,那恐怕是他幫不上忙的。

但碎兒一雙寒星的眼睛靜靜看他走近,隻說了一句話。

她說:“再過一個月,又是令尊的忌辰了罷?”

偶遇點點頭,心中大為詫異,他父親的死雖然曾轟動一時,忌日卻沒有多少人能這樣清楚的記得吧?即使有,也不該是這個碎兒。

她有什麼理由,在這時候提起這句話?

碎兒眼裏閃過一絲古怪的光芒,安然接下去道:“九五公子有沒有探聽到令尊確切的死因?”

偶遇一驚,想拿話掩飾,卻發現晚了。

碎兒根本不是想聽他的回答,不知為什麼她猜到他不會說老實話。

她問這句話,隻是想看看他的反應。

在那一刻,他的眼神已明明白白向她坦白了:在這件事上,他想要撒謊。

偶遇向柳柳陳述此事時,光頭上滿滿都是汗:“你知道這事不能說,我知道這事不能說,她魏碎兒怎麼知道我會撒謊?”

“她怎麼知道?我怎麼知道?”柳柳惡狠狠道,“她後來說了什麼?”

偶遇抹著汗:“沒說什麼,就走了……哦,說了一聲‘謝謝你’。”

“是該謝謝你。”柳柳咬牙,“她以前打聽過這事嗎?”

“沒有……不過……唉。”偶遇吞吞吐吐、囁囁嚅嚅,終於閉上眼睛道,“魏公子曾在個很微妙的時候向在下提起過這事……”

“你說了多少?”

偶遇大吃一驚,眼睛張了開來,樣子更形狼狽:“姑娘何以認定在下說了?”

“魏公子有心要問一件事,哪有問不出來的?你頂得住?”柳柳白他一眼,臉上卻掠過一絲古怪的笑。

“是……是。”偶遇抹著汗,平時的寡淡從容不知跑到什麼地方去了,“那時魏公子問得那麼巧妙,在下不小心就說了、說了此事關係著一個姑娘名節,不追查倒好些。”

“一個姑娘名節……”柳柳低低念著,忽然冷笑一聲,“偶遇你給我聽好,要是這事給人挖出來,我當然是沒臉活下去,你九五家堡也再別想在江湖上混了。你咬死了你的狗牙關,不是為我,是為你自己!”

她罵得不客氣,偶遇隻灰白著臉聽著,聽完了,低低道:“在下來這裏不過為鬼火凶訊一事,隻等明天聚會、仗劍山莊各莊主說了話,不管有沒有結論,在下都會立刻離開、絕不再與魏姑娘碰麵。柳姑娘自己小心。”

說完低著頭走開,留柳柳一人在那裏發呆:

莫名橫死的魏公子無忌、身世不明的弱女魏碎兒,跟三年前“小樓一夜”的凶徒到底有什麼聯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