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粉紅小豬交給穆甃時,曼殊雙手都有一點抖。
“你很愛他?”穆甃牽牽嘴角。
“很在乎。”曼殊道。總是不好意思說那個愛字。
“這樣好。”穆甃真正的笑起來。
“怎麼?”曼殊大是赧顏。
“愛不愛呢,其實最是危險。”穆甃大發偉論。
曼殊側耳細聽。
“你把那麼大的責任加在對方身上,一生性命都想要對方撐起來,一旦有變,承受不住,自誤誤人,”穆甃道,“所以愛欲最可怕,比野心還凶險。”
“這樣可怕,自然不能多要了?”曼殊問。
“最好是存天理,滅人欲,如此才能和平長生。”穆甃道。
曼殊側耳細聽高論,此時知道絕不能把自己是妖魔的真相跟穆甃和盤托出。穆甃絕不可能和平接受。
“想什麼?”穆甃問。
曼殊一驚回神:“我想,我太在乎了,也是不好。”
“一點不在乎,也不合適。”穆甃通情達理道,“有在乎的人物、又在情理之內,這樣是最好了。”
“多謝。”曼殊客氣。
“再不去施術,怕你要著急了。”穆甃調笑道。
曼殊確實快要忍不住催她了。曼殊慚愧,定一定神,道:“穆甃心光晚一點開始,一定有你的道理。”
“不錯。”穆甃挽起袖子,道,“施此術,我也耗精血頗多。”
曼殊早已聽說。否則怎麼叫不情之請!
“精血就是壽數。”穆甃道,“也就是說我給人的生命,是從我自己壽數裏折扣出去的。”
曼殊聳然動容:“好偉大的秘技。”
“這倒無所謂。”穆甃卻笑道,“我若不行秘技,現在說說話兒,一樣是從壽命裏去掉了這些時間;看看花看看月亮,也一樣是去掉了這段時間。時間怎麼樣都要過去的,從頭上開始折損、從尾上開始扣耗,都沒太大關係。隻是,施術時,我總要盡量了解對方,這樣才能開始。謝謝你對他的牽掛,我可以開始了。”
她從曼殊的心意中得到了靈感,與晨風一起沉入地下。
曼殊在上麵幫他們護法,呆呆看著那樹影匝地、日光閃耀。腳步聲動,卻是寂瞳走來。
自上次之後,曼殊還沒有好好跟寂瞳說過話。
如今寂瞳來了,曼殊頗慚愧的咳一聲:“還沒好好謝你。”
“謝我?”寂瞳倒是若無其事般道,“謝我何來?”
曼殊一時也無語,隻把麵孔慢慢漲紅。
寂瞳道:“謝我給你踏傒卵麼?唉,隻是舉手之牢。倒是沒幫你救成人。可你也是的!人既然沒救成,你倒是把東西還我呀。就這麼昧下了,成什麼樣子?沒想到你這般小氣!”
他一開口就與曼殊斤斤計較,曼殊倒笑了,覺氣氛都緩和得多、僵局也打破了:“是我不好。回頭我還你一籃子好不好?”
“喲!”寂瞳道,“如今口氣好大!一籃子!不是我托大說一句,你就算把悉家的家底搬空了,能還我一盤子都算你能幹了呢!”
這話不假。曼殊也不過因為有黑叉林那一片沃原作寄托,才能底氣說話。當下她也不講實話,但道:“十年不成,我還你百年。百年不成,我還你萬年。左右我們靈修級別高,壽數長,左右沒什麼別的事兒,就把你這事當寄托,慢慢還你就是了。還不成,要是死了,那也隻好違約,你還跟一個死人計較不成?”
“喲,你口角也油滑了。”寂瞳道。
曼殊賠笑。是晨風將要複活,她心中愉快。於是口角也活潑了。
若是大戰在即、生死未卜、要連夜趕工,你看她怎麼樣呢?當年熬夜作論文的時候,她一臉木呆,隻知雙目炯炯定住屏幕。後來給老板趕工,一樣全力以赴,弦繃得緊緊的。
曼殊吃虧就吃虧在太老實,做人太認真,不會偷懶,也就隻有這樣有好消息的時候,才能說幾句笑話。
其實還是緊張的。
畢竟人沒有破土而出、而有眼睛看到真正複活,做不得準。
但穆甃實在成功記錄太可靠。晨風又不是那種一絲兩氣的危險病人,現成一個活潑潑暖烘烘元神在此,應該無礙,複活也隻是時間問題。
曼殊捺下性子,權且等候。
又有寂瞳這樣的等級的美人兒在旁邊供她調笑,她也實在沒什麼更高的請求了。
寂瞳這人,又是真懂得說話。就算曼殊不開口,他都能自動找話題:“你領了我家廚子去,也不還我。”語氣嬌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