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事在人為(2 / 2)

原來她姓伍。

新老爺搖頭道:“人各有姓。湊了巧了,你計較這麼多幹嘛?”

伍夫人還是不樂意。新老爺沉下臉道:“誥命夫人還要不要做了?懂事一點!出去打圓場!不然我陪你出去!”

這一“陪”字,跟“押你出去”也差不多。伍夫人這才委委屈屈的去了。

經此一事,夫妻兩人性情之不合,可見一斑。後來聽說新老爺捉了個考生捶楚,那考生卻是出名風流的“花謎詩郎”。伍夫人倒想試試口味,又想報複新老爺,就趁新老爺不在,叫侍婢先把人帶出來,一來二去,就真的先後入港,聞得老爺快回府了,才連忙回去。新老爺後來想起牢裏這沈生,問起來,伍夫人就說已經受了人情了。新老爺自己也受了人情,就沒追究。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何況沈焌就不是低調的人。這事到底泄露。新老爺綠帽子難戴,先一怒之下把侍婢殺了,再尋夫人,夫人已經不在,大約聽到風聲溜之大吉了。新老爺再去捉沈焌到案,也不能為了花案就殺他、也不能自暴其短說出夫人的醜事、那卷上題名一事已經了結也不便重翻。如何是好?

事在人為!

沈焌想得出花案,新老爺也想得出鐵案。

當初給考生報名的時候,沈焌不是為了麵子,把自己說成了沈頤的同宗嗎?事實上他又不是!新老爺就說他一個冒認聖親的罪過,把他打一頓。這次老爺給衙役暗號了,非打死不可。衙役下了重手,沈焌皮肉乍看沒大破,當時就打得作聲不得,隻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抬回去不久,就死了。新老爺還叫法醫說他是聲色淘虛了身子,這才容易打死的哩!

死訊傳回沈家,沈母當時就哭暈過去。沈家合家上下都震動,卻畢竟是鄉下一個土商人,不知確情。

確情在哪裏?有個女人給他們報告來了。

那女人青布包頭,掩了麵目,告訴他們沈焌被新老爺整死的始末。沈家頓時痛罵起伍夫人來:“不要命的****!自己合不攏腿,連累我公子一條性命!”

那告密的女人頓時就不樂意了:“沈公子自己做得挺樂嗬的,不該先罵他嗎?”又道:“你們無理,我就不告訴你們怎麼對付那新老爺啦!”

沈家人連忙請教。那告密女人便把新老爺幾樁不宜向外人道的秘密,告訴了華亭沈家,道:“你們知道怎麼做了?”

沈家人知道!去向官府告發新老爺這些不法情事去!

他們打點著進城告狀,沈焌嬸娘想起來:“這女人怎麼知道這麼清楚。我們罵伍****,她急什麼?她不會就是伍****吧?”

沈家人這才警醒,連忙去找那女人,那女人早已不見了。

沈家人告倒了新老爺。那學使病也好了,官複原職,旋即高升,倒是否極泰來。聽說他從前救過一隻白狐,又有人說那伍夫人哪是****?分明是白狐,替學使逢凶化吉、報恩來啦!

然而新老爺卻也沒有被處死。他快倒台的時候,一咬牙,自閹了——放心,沒有練葵花寶典——倒是報效給顧城王作宦官了。倒也蒙顧城王寵信。有了顧城王罩著,這新老爺就死不了了。

沈家沒有給沈焌報完仇,還是不甘心。他們琢磨著:不甘心還能怎麼著?不搞倒顧城王,就搞不死新老爺。怎麼?還能把顧城王搞死?

也隻能丟開手了。

倒是那肇禍的王老,又卷了大筆金銀去,難道沈家就能放過他不成?

不放過也不行。因王老真的應了劫數,死啦!

這劫數應得也稀奇,卻說王老背著巨款,沒白沒黑的逃回家,搞得一身灰土、衣履撕破、額角都撞了一塊紅腫,好不狼狽!進得家,卻見黑洞洞、冷清清,原來旁係親戚有個大婚禮,闔家幾乎都參禮去了。剩下一個子侄看家,還押貨去了。王老當此時也,淒風苦雨,猛想起他老姐姐來,不知還在不在。

他這姐姐從小照顧他長大的,如今也老邁了,一向昏聵,閑常自己住在側廂禮神念聖,年輕人都懶得跟她多話。連王老也與她疏遠。今日不知怎麼了,倒想念起她來。

推開側廂門,那老姐姐竟還沒睡,也沒點燈,就黑骨腦兒的坐在廳當中的搖椅裏。王老沒防備,幾乎被絆一跤,連忙點燈來看,埋怨她:“怎麼不點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