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沒有任何表示。
可是曼殊帶的黑發舞伎卻忽然心潮激蕩!
前世冤孽,又到眼前!
前世偏寵她至極的顧城王,忽然翻臉將她虐殺,起因就是她情不自禁感歎了一聲“美哉少年”。
如今她又見那少年。
又見那少年在麵前。
“誰?”王浸悄問,旋即感歎,“啊呀是他!難怪了。”
為他,死也難怪,生殺予奪都可諒。
黑發舞伎吹出了蜮毒。
她本不是蜮。
就算成了妖,到了黃泉坡,她也不是蜮,本不該有蜮毒。
但是在黃泉坡生活的日子裏,那蜮毒到底浸淫進了她身體裏。就好像白沙在涅、與之俱黑那種浸淫法。
並不能致她的命,她卻也不能使用這蜮毒。這蜮毒是跟她的生命浸在一起了。
這時,她用撕裂生命、擠出骨髓的烈勁,把蜮毒從生命裏吹出去。
並不是因為曼殊的命令。
曼殊根本不知道她能用蜮毒,怎麼會命令她呢?
她是自動自發的。
隻有自己對自己,才能這麼狠,比別人對自己都更狠。
她要幫曼殊打開眼前的封鎖、打開擋在她跟那美哉少年之間的阻隔。
她心裏,曼殊就是她,她就是曼殊了。曼殊能過去,她就能過去。她就能過去接近那少年郎。
接近了又能怎麼樣呢?也沒怎麼樣,隻是告訴他一聲:有一天,我看見過你。
然後就沒什麼了。
死也沒什麼好說、成妖也沒什麼好說。前塵後孽,都沒什麼好說的。隻不過那一刻嵌在生命裏,像嵌在老蚌裏的珍珠。她就算是死了,也要把珍珠殼打開,然後也不過就是這樣了。結束了。
她死了。
在顧城王手裏,她死過一次。傳教珠給她新的生命。但是傳教珠被曼殊用掉了。這一次,她又拆開自己的生命吹出致命的毒。那末她是真的死了。
曼殊踩著她的死亡,揮開敵人,如張財主揮刀斬斷那些跳舞的聯爝草。她到了那個人麵前。
到了那個人麵前,她愣了愣。
這一愣,她才知道,什麼叫作凝靜的火焰。
火焰怎麼會靜呢?
可是設若你的一生,隻活人家的一刻。把那一刻拖長成永久,你都生活在那熾熱的火舌中,那他就是靜的。
除此之外,還有一比。
比如你坐在劈哩啪啦的暴雨中,那雨是沒有一刻停歇的。不知多少月多少年多少劫,你都已經不知道其他生活的存在了,忽然一下子,雨停了,陽光撒下來。那陽光是熔化的金子一樣。你嗬的一聲,就靜了下來,什麼都不想了,什麼都值得了。
煜琉就是這樣子的熾焰靜凝。
曼殊“嗬”的愣了一愣,忙把黑發舞伎獻到他麵前。
黑發舞伎已經死了。
隻留一縷黑影,還沒來得及完全消散。
曼殊急得要哭出來,忙忙給煜琉:“看!你看!”
都來不及解釋前因後果,叫煜琉怎麼看呢?
煜琉看了一眼曼殊,將目光垂在那黑影上!
唉那目光!
曼殊無辭來形容這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