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知道沒有能力的人是廢物,卻不知眼前這個自稱廢人的、深不可測的高手,到底被什麼所束縛。
廢人也沒有解釋。
“如果我能力再高一點。”張陵隻好自己解恨的說說,“我就把王浸的頭帶來給你。”
廢人笑了。他道:“好,你如果把他的頭帶來,你說要我做什麼,我都……”頓了頓,“本來想說都聽你的,但我實在是個廢人,太多事都不能做。隻能說力所能及之內的話,我都——”
張陵沒有讓他繼續解釋下去,道:“真有那麼一天,你讓我走進簾子看看你好了。”他覺得這是最簡單、最不為難人的要求了。可是廢人又沉默了。張陵不安道:“當然你也可以戴上麵具。”
廢人噗哧一笑。張陵不知他笑什麼,傻乎乎也跟著笑了。廢人道:“先生真是個實誠人。”張陵也不知道他誇什麼,總之被誇了總是好的。他展開嘴角。廢人又道:“臉或許真的不可以給人看。我實在是個廢人,太多事不由我作主。除此之外,先生但凡有什麼心願,盡管跟我說好了。或許有的事,我能做到也不一定。”
張陵當時也沒很往心裏去。反正他也不可能真殺了王浸的。但現在,春長老生命垂危時,他想起來了。曼殊如果能殺了王浸,大約可以憑此去求流光。
曼殊確實很想殺王浸。如果說在靈州世界裏她真有個很恨、很想殺的人,那絕對是王浸!誰叫王浸派個“梅靜雲”來誑人,把楞匪都給坑了,把鬆華也差點害死!如果沒有神秘樹洞來救駕,說不定曼殊都要死在那裏!
如果是真刀實槍、憑真本事的打,打死了曼殊也不怨。但王浸這個手段,真叫曼殊很厭惡啊!單為了替鬆華的兄弟們報仇,她覺得也可以朝王浸下手。現在她都已經王者實力了,又有悉家後盾,應該真的可以試試看?
曼殊跟悉家長老們商量。長老們臉色頗為難。曼殊想他們是怕了,就給他們打氣道:“設想如果今日躺在這裏的是你們,我也一定全力施救。”
長老們麵麵相覷。華長老欠身道:“若我躺在這裏,請家主千萬不要救我了。”
曼殊愕然道:“什麼?”
華長老道:“以家主的實力,真要殺皰郡王浸,也不是辦不到,然而一定難以掩飾行蹤,以皰郡王對王浸的寵幸,必然要跟整個皰郡正麵為敵。悉家哪有實力跟皰郡正麵開戰。又有采晨在旁虎視眈眈。我們不去打采晨,采晨都恨不得先滅了我們,保他們睡榻安寧。何況有個皰郡碾壓我們。采晨更是樂得落井下石。這一來,我們曆年來所有的算計都付諸流水。飛龍隊白爭、虛宜白搶、合同更是白費心。那一切都將毀在這一戰了。”
曼殊知他說得有理,指尖在桌麵上畫圈圈,一邊思忖一邊道:“王浸不可怕,可怕的是皰郡……”
皰郡王對王浸的寵與信,到了什麼地步呢?一直有人彈劾王浸,皰郡王不聽也就罷了。郡王後為了千葉酥的事兒生王浸的氣,皰郡王嚇得趕緊把王浸藏到邊境去,免得被王後傷了。
吞下鯉郡後,王浸更是戍守新城為王,新城民一時沒有服他,他似乎不以為意,隻管追剿餘匪——啊其實就是鯉郡王的殘部。這世道真真的勝者為王,敗者為匪——總之王浸追啊剿啊,抓到個行蹤可疑的,就當場綁了要斬殺。當地父老嚇壞了,忙忙道這是本地員外,不是匪!王浸隻是冷冷回了一句:“誰說本地員外就不能是匪?”刀光一閃,還是砍了。
當地父老修書給皰郡王抗議,說這員外真是個老老實實的,當鯉郡王在的時候就沒多往上巴結,歸順皰郡之後也沒有要給鯉郡王作個忠心的走狗餘孽的意思。他真不是匪!
皰郡王看罷書信,隻說了一句話:“如果每個人喊冤我都聽,那我就不用派愛卿們在外頭給我守城了。”
還是信王浸,不信那些上書。連書後附的證據都不要看。
後來王浸彈壓那個地方,又殺了很多人。大概的思路就是:你們剛打下來,肯定不服,我先殺一批再說。因為我殺得太多,你們更不服了?那我就再殺!刀快還怕你們脖子粗嗎?當地百姓苦不堪言,把城子叫作“血浸城”,把王浸叫作“血浸城王”。
皰郡的巡回禦史聽說了這事兒,實在覺得過份了,有心想要彈劾王浸,沒敢讓王浸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