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天生福將(2 / 2)

“梅靜雲”並不是很害怕。她知道有一個人會罩著她。

屋頂上那個影子,已經拍出了蒸骨術。

把古浪縣令夫人逼得求死不能的靈術!

這個靈術在水係法術中並不是最高明的,但王浸用它一向用得得心應手、爐火純青。

曼殊如果不趕緊中斷剛才的妖術、再把所有力量轉回來防禦王浸的話,她就要被王浸打中了。

繼續選擇攻擊“梅靜雲”的話,曼殊一定會後悔的。

可惜這是肖曼殊。她從來不知道後悔。

她已經向“梅靜雲”發動了攻擊,就絕不停止。

這麼憨、這麼固執,其實卻是最聰明的處置。

王浸已經現身。曼殊就算全力回防,用妖力和妖器,也鬥不過王浸。

她的妖力和妖器還都很低級,沒有一件東西能像教化珠那樣激發巨大潛能的。而王浸卻已經是城王級的修靈者。

晨風蘇醒的話,還能跟王浸試試對抗。但曼殊對於喚醒晨風並沒有把握、對於晨風醒來會有什麼後果更不知道。

她隻能合理判斷:一定要被王浸殺的話,在這之前殺掉“梅靜雲”,還算是能拉一個墊背的。

一定要晨風蘇醒才能救場的話,她背對著王浸,承受王浸的靈術攻擊,一樣有可能激活晨風。

所以她仍然維持原來的攻擊不變。

渦流術打向“梅靜雲”、妖器紅唇也老實不客氣的盡啜精華。“梅靜雲”就死了。

她從來沒想到自己會死得這樣快。

王浸也沒想到。

戰場總是這樣。死亡來得太快,任你聰明也好、能幹也好,總會有個時間,忽然發現誰都來不及救你。你自己也來不及救你自己。

“梅靜雲”更沒想到,自己在死的時候,腦海中掠過的人,是一個弱智的土鱉。

說起這個弱智土鱉,如果他能像那些名人一樣給自己立傳的話,他的傳記將會是這樣的:

我是一名天生的福將,我知道。

大家都這麼說。

小時候娘難產,我正快憋死在裏頭的時候,二蛋子在菜地腳上對付山豬那一招打歪了穿過破窗穿過了娘的腦袋,虧她臨死那一哆嗦,我就出來了。

長大些爹和小叔伯帶我去砍柴,一棵朽了的老樹轟隆隆的倒下來,把他們生生壓爛在那兒,丫叉裏單留了我活命,小指頭都沒斷一根。

再後來我病了,大概是給哪家的餿水吃壞的,腸子裏像有把鈍刀子狠剁,我抖得跟什麼似的倒在山腳,額頭伸進山泉水裏就是“噝”一聲。偏巧那一陣子不知是鬧蛇毒還是桃花瘴,村裏人吃了泉水多有肚痛死的,隻我不知死活的灌了那麼一肚子,就活了。

活雖活了,也不知道去哪裏找碗飯吃,正犯愁呢,就被人搶走了。

搶我的是群當兵的,搶我是為了叫我當兵。

兵是一種好職業,人家教你手藝、管你飯吃,還給你衣服穿,你隻要在殺人的時候小心點不要被人殺就好了。這麼好的職業你聽說過嗎?我是沒有的。

我也不明白為什麼和我一起被搶的人都哭得跟剛死了娘一樣——聽說剛死了娘時,我也是哭得很凶過的。

大柱也給搶來了,大柱娘托人捎進一些衣裳吃食,還有句話:多跟住狗剩啊,他是福將。

那是我第一次聽到這話,很是稀奇,問了一番才明白了:原來這是說我星宿照命,有福氣。

星宿是什麼,倒沒有人跟我解釋:如果真是星星,那麼哪一顆代表好運、哪一代表惡運呢?而且,所有這些星星,不是一樣的照著我們所有人嗎?

我還沒弄明白所有這一切,就打戰了。

我們的將軍叫蘇慎言。操練時我遠遠見過他一眼,那時他站在一個土台子上,我站在右師第三列的第七十八行。

他帽子上的綠纓子閃閃發光。

他派給我們這撥人一個任務:埋伏在兩頭山崖頂上,等一個信號,就跳出去打。這個叫做伏擊。你知道嗎?我也是才弄明白的:就像你捉麻雀,一定要偷偷趴著,偷偷趴著,直等那小東西自個兒跳過來了,跳近了,一撲,一晚的美餐就再怎麼也飛不掉了。

不過我沒明白我們要等的那個信號是什麼。不過也不要緊吧?等別人動我也就可以動了,是不是?一定不會錯。

一條蛇爬了過來,看體色是竹葉青,真是見鬼,爬過來盯著我窮看。我想我沒惹你啊,不會就這樣下口咬吧?……唉要咬也隻有讓你咬了,將軍說不能動嘛。我連眼角都不瞄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