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太喜歡秀瑟城民的氣質、更不認識秀瑟少姬,但身為人類,在此戰局中,總有“不忍心”三個字在,就有救護他們的想法出現。
所謂英雄,也許未必多愛他救的那些人民。人民本身也未必多可愛。不過時也勢也,總有不得不做的心情。
恰在此時,秀瑟城王拿出了教化妖珠。
他也是急著要救秀瑟城、又被女兒和大總管氣得,一氣一急之下,想著還有個秘密武器在,不如拿將出來!萬一能借到力呢?那就賺到。實在不行,為其所害,那跟被絞進戰局中一樣,大不了也不過就是個死。如果這珠子被打戰的那些人毀了,反正也是妖器,他又不心疼。
他就祭起教化珠。
哪裏知道妖器不是誰想用、想用就能用的。而且這珠子主要也是教化用的,不是打架用的。教化是要看對象的,像秀瑟城王這種,所謂朽木不可雕也,教化珠還不願意教呢!
但是黑發舞伎想要救相似靈魂的秀瑟少姬、秀瑟少姬想與大總管偕亡而保護秀瑟城、曼殊則想救所有人。
這三個女孩子的心意,終於激發出珠子的大能。
電光火石間,曼殊覺得異能繚繞,把她們三個纏在一起。
她已經不知道什麼是三,什麼是一。她就是她們。她們就是她。
主宰卻隻能是一個。
如果她不能堅持自己,就將被別人所堅持。
曼殊像溺水的人,尋不到一個堅硬的平台可以攀附。隻有柔軟,無底的沉溺吞噬。
她心中也有一片柔軟。
雖軟而不可被席卷,雖柔而不可被改移。
(我心匪席,不可卷也;我心匪石,不可移也。)
柔軟的呼吸,替她守住了一方世界。她驀然睜眼,眼中神光四射,望向秀瑟城前,就在城前畫了一道長長的線。
她的指就是她的眼,她的眼就是她的心。沒有區別。她的世界與真實的世界,沒有區別。
她把她的心意強行加於真實世界的守則之上。
是謂妖力。
教化珠的妖能量境開始坍陷。
到底是太過勉強了。教化珠在曼殊等女孩子強行要求下被激發、在曼殊的指引下激化,雖然就不可避免的進入坍陷期。
要撐住教化珠的坍陷,需要更強的妖力。
曼殊還沒有這麼強的力量。
妖能境紅極成灰,向內坍陷,如同戳破的氣球皮,向裏耷拉下來。
不及時逃的話,就會被包在裏麵。
而其他人都幫不了她們。那些人幾乎都被妖力畫長的界限所眩。那那界限不是固定的,也開始向兩邊坍塌,帶動大崩盤。逃得稍慢的,都會被砸死。
界限兩邊的人都開始各自逃竄,成為大潰散。
潰散中,寂瞳還顧得上找銘瑭。
不管人級、還是地王級修靈士的眼力,此時都看不到銘瑭。
隻有天聖的眼睛可以看見,有個白衣凝靜的身影,說不出有多高大、也說不出那長長的垂發有多潔靜。他垂眸托著那戳破的氣球一樣的小小妖境,目光無悲無喜,說不上是要救它、還是要捏碎了它。
曼殊在耷坍的困境中,但聞風生。
風是從她心底吹出。當初供她立足的那份柔軟,吹出浩大而清明的風來。
曼殊聽見誰在她耳邊說?“你故意遇險好吵醒我是不是?”
其實他和她都知道,這指控不是真的。這句話隻是開玩笑。
真是浪費啊!好不容易他醒來的短短時間裏,他卻用來開玩笑。
然而不開玩笑又能怎樣?
曼殊甚至連玩笑話都想不出來。
隻是一手拉著一個女孩子,跟著這陣清風,從縫隙裏逃出去。
崩潰妖境中的唯一縫隙。
出去之後她才發現,她隻帶出來黑發舞伎那一縷黑影。
秀瑟少姬呢?還留在坍塌中的妖境裏。她被心魔所惑,沒辦法跟著曼殊出來。曼殊重新趴在縫隙上,看到她目光渙散,如在夢中。
“快醒醒!逃出來!”曼殊喊她,並努力伸手進去夠她的手,似乎是抓住了,往上一提,她的手卻還在原地。她跟曼殊已經是兩種不同的能量存在形式。她自己不肯走的話,曼殊的力量無法真正作用到她身上。
曼殊用力的喊,在秀瑟少姬的耳朵裏,是一片嘈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