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撒水淨街。
車簾於風中微卷,露出車中人。
人安坐車中,如穩穩噙在花心中的珍寶。
街兩邊的眼睛都被映亮了。曼殊的眼神也直了。
下一秒種她就飛身撲了出去,還喊著:“辛——”
“辛”字才出口,生怕有所不妥,臨時縮了回去,改成:“你怎麼在這裏?”
六個字,有點多。這六個字還沒有說完,就有一道銀白色的長鞭飛出來,卷住了曼殊的腰,把她揚到半空,就要狠狠摔下。
銘瑭的眼睛眯了眯。
誰都知道這花車是有八狸一鞭侍衛。誰改犯花顏,長鞭殺無赦。
車裏的人抬了抬修長的手指。
指如削蔥根。
鞭子就停住了,把曼殊抬在半空中。風乍起,吹開兩側輕簾。
曼殊徹底看清了那紅絲絨上白衣美人。
紅色很深,是被稱為“罪惡血淵”的那種紅色;白色卻很輕,如枝頭新落的雪絮。那個美人,也有一雙又大、又圓、又黑、又潤的眼睛,像辛魅;也有一管秀氣又俏氣的鼻梁;也有花瓣兒般的嘴唇。難怪曼殊一開始以為辛魅又活過來了,在這兒裝神弄鬼呢!
可是再看仔細,這一雙眼睛更靜更深邃,這嘴唇更精致更勾人,連這鼻子都更傲慢。
曼殊失望道:“你……不是同一個人啊?”
街道兩邊多少聲音高一點低一點在合唱:這個外地野丫頭是誰?怎麼敢去犯寂瞳的花駕?寂瞳怎麼還不把她砸碎!
寂瞳是這個世界的心光。
這個世界說起心光,就像現代世界說起偶像,少女們說起明星,繡簾下說起花魁,舞台上說起台柱。
不管多少年前、多少年後,是在滄浪的彼岸、還是在雲端的那頭,隻要有人活著,飲食、棲息、生活,總會有那麼個光彩奪目的形像,不需要多有能耐,隻要美美的存在就可以了。那麼美,存在就已經是全部的恩賜了。他照亮你的眼前與未來,是讓你心潮掀起粘天巨浪的引力源,是你心中的光。你們願意給他一切優待,而對他別無所求。給他任何稱呼都可以,什麼偶像、明星、花魁、台柱,又或者像這個四靈州一樣,同樣兩個字,“心光。”
世上這麼多心,照亮於這麼多的光。
沈頤明堂、楚萩清玫、晨星司鈴、顏成子梨,何嚐不是天上熠熠生輝的心光。
當然,他們的級別太高了。再往低些說,福軍神也曾是晨風的心光,晨風又是很多新兵蛋子的心光。就連蘇穋,人也說他是米虎的心光。可米虎卻背叛了蘇穋。蘇穋大難不死,一路探訪追殺過去,把不薄山棄之不顧,現在也不知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