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這種時候,就會有無賴的少年,在她身後交頭接耳、彼此調著眼色。暗香徐來的夜晚,他們會在她家的院牆外頭調弦唱歌。
雪兒姑娘的母親聽見了,眉音就帶了憂色,去看她的父親。
她父親低頭做文章,筆舐了墨,寫不下去,墨在筆尖凝了起來。
她母親就過來幫忙整理案上的紙頁,一邊安慰她父親:“不著急。文章麼本來就是慢慢做的哦?”
“不急不急,”她父親也道:“囡囡她娘,等我這篇文章做好……就好啦!”他枯瘦的臉發出光來,想像著這篇大作問世,學術界不得不承認了他的能耐,貴們們也都要來看他了!那些貴人們,多半是附庸風雅的,本身沒有什麼才華,但是肯養些真正有才華的人,給他們充門麵,這就不錯。到時候好衣服,好米好肉源源不絕的送進門來。人家的高頭大馬、華貴車子請他們一家去坐車。娘兒倆光光鮮鮮的坐進去。這就很不錯。
她父親的美夢沒有做完,******就來了。植物們染上了病,不適合食用,動物們都成片成片的死去。
修靈者們若到了菩提境,本是可以辟穀的,吃不吃東西也不要緊。但能到菩提境的人畢竟是少數,何況即使到了這種地步,也還需要從自然界中吸取靈質作滋養。而瘟疫卻把靈質都汙染了。
雪兒的父親那篇大作沒有完成,就與她母親相繼辭世。
他們死在饑荒的末梢。他們死後,官府的賑濟措施初步見了成效,瘟疫與饑荒漸漸緩解。
雪兒倒是活下來了。她在父母屍身旁痛哭著,不肯去吃那些幹淨了的飲食,而且放出話,願意賣身以厚葬雙親。
鄉鄰們都很可憐這個小姑娘。他們互相詢問:誰可以買了她?同時這個消息也如同鷹雰一般飄了出去。
對於雪兒來說不知是幸抑或不幸,她並未被任何無賴少年、或者員外老爺買走。一位叫作晏菘的外地官員買了她。後來,晏菘就作了古浪縣的縣令。六天前,她被殺。
她死在縣令府的牆邊上。凶手不知為什麼,大約是非常恨她,把她剁成了碎塊。有的部位簡直剁成了泥。但是可供辨認身份特征的一些部位還是保留下來了。根據某些碎塊上的器官形狀、還有痣,而不光是根據衣物佩飾,死者被確認為雪兒無誤。
晏菘夫妻非常的震驚和惋惜。晏菘許諾會好好的查明真相,告慰亡靈。他也確實查到雪兒跟某個年輕人交情不錯。可能這個年輕人想約會雪兒,雪兒也欣然前往,但在最後關頭不想背叛晏菘,那年輕人一怒之下把她給殺了。
目前年輕人也已經行蹤不明,大概是畏罪潛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