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影一劍刺出!池水激蕩不已,劍氣如同血蟒張嘴噬來!
但李長安隻如水中蜉蝣般,輕巧蕩開,毫發未傷。
與之同時,他一刀斜斜自血影肩上斬至腰部。
血影被一分為二,倏爾消散,不留痕跡。
李長安在在水中沉吟良久,他知道並非血影變弱了,血影劍法中的瑕疵,原本是一直存在著,隻是他之前看不出來,但此時已能看出來。
他變強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他並不關心。
他胸中豁然開朗,與血影相鬥的數百刀讓那扇門開了一道縫,仿佛隻需再一刀就能劈開,八荒刀在他手中暗淡無光,但他仿佛聽到了它的搏動,如心跳一般,活生生的,與他的心跳恰好契合。
他靜下心來看著池底,這是劍之墳塚,諸代懸劍宗門人的劍意蘊含其中,劍意是劍純粹到極致而生,這諸多劍意糅雜而成的血影雖通曉無數劍招,但也失了純粹,於是就有瑕疵,有了破綻,被他擊敗。
李長安擺動手臂,遊動身體,欲在池中尋一道純粹的劍意,他已不滿足於與血影比鬥。
葬劍池底很大,幾如大湖,那血影消散後,湖底再複死寂,莫說魚蝦,連泥藻水草都不見。
李長安他察覺池中劍意在緩緩凝聚,也許過幾年,池中又會誕生另一道血影。
他在幽暗的血色中獨自遊蕩,忽然間,隱約感到有水流過,登時見到前方似有大洞。
“原來葬劍池有源頭,是活水?”
臨近了看,卻是一道殘破的石門,門上石柱傾倒,紋飾模糊。
唯有門上高懸一劍,寒光耀目,劍意凜然!
李長安走近石門,見傾倒的石柱上有刻字,努力辨識後,在心中默念出來:
“夫劍之道者其道甚微而易,其意甚幽而深道有門戶,亦有陰陽,開門閉戶,陰衰陽興。布形候氣,與神俱往。杳之若日,偏如騰虎。追形逐日,光若仿佛。呼吸往來,不及法禁。縱橫順逆,直複不聞”
李長安走近了些,隻見門後血色更深,仿佛有另一片天地,但下葬劍池後他心中估量過,縱使掏空了山腹,此處也應到了盡頭。
就在此時,門上長劍輕鳴,一道隱約的血影凝聚。李長安還未反應,那劍倏然消失!
下一刻,劍尖已點至他眉心!
此時他已到門邊,再向前一步就會踏入門中。
那劍就頂在他眉心,毫無殺氣,但他若向前一步便死,不容置疑。
李長安向後退去,那劍又倏然消失,出現在門頂,他深深望了這柄劍一眼,離開葬劍池。
八荒刀的搏動越來越明顯,李長安下意識以為它便是手臂血肉的延伸,隻有看到那筆直的刀身,才會發現它並沒變化。
出水麵時,她一如往常,仍在樹下等他,但這回不同,她執著他用過的那根竹笛把弄著,偶爾吹出些曲調,見到李長安出來,她對他揚了揚手:“那日你吹的曲子怪好聽的,我也編了個。”
水自李長安發尖滴瀝而下,他上岸盤坐著擦幹身子,對她笑了笑:“試試?”
她把唇湊在他吹過的笛孔吹了起來,但還沒出聲,李長安就閉目不動,如沉睡過去。
八荒刀被他橫於膝前,隨著他的呼吸一起一伏,吞吐幽光。
幾隻新遷來的黃鶯兒落在不遠處,婉轉啼鳴,好奇看著那團幽光,如見證一場誕生。
段紅鯉放下竹笛,笑了笑,“也罷,你聽不到了。”
李長安見到八荒刀亦如初見時那樣懸浮著,渾渾沌沌,無邊無際,一片虛無中,萬物不存,仿佛這刀就是萬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