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烏句山腳回來,已臨近黃昏,李長安來到葬劍池邊的草廬,見到有一人在等待,那人見到李長安,遠遠笑道:“師兄叫我好等。”
“閣下是?”李長安走近。
“在下上官涼,師承胡傅”上官涼拱手,自顧自笑了笑:“師兄應當不認識,但家師是四十年前敗在掌門手下,換句話說,在下就是劍守之徒。”
“可是送劍來的?”李長安走到草廬邊,取下一柄四寸寬的重劍,鼻端屋裏聞到一陣肉味。
“非也。”上官涼搖頭,“是給師兄送東西的,屋內有飲露丸七枚,肉食三十斤,黍米三斤原本姬師姐在此洗劍時,穆師兄吩咐了讓她辟穀,但我見師兄在煉體,便擅作主張準備了這些。此外師兄可到夜郎穀膳房吩咐一聲,叫人每日送飯食過來,還有其他事的話,師兄可用桌上的傳音符傳喚我。”
李長安一轉頭,見屋裏有放著鹽肉白米的竹筐,桌上有裝了熱菜的六角漆雕螺鈿紅木大食盒,旁邊放著一個紅塞小青瓷瓶子,他頓了頓,“這些可會耽誤你修行?”
上官涼笑道:“不妨事,這也是仆役準備的,隻不過仆役不許接近葬劍池,便由我送過來罷了、”
李長安對上官涼抱拳:“多謝。”
“我就不在此叨擾師兄了。”上官涼告辭離開。
李長安回屋,食盒裏的飯菜多是野味,春筍之類,吃完尚有幾分饑餓,就挑了兩斤醃過的生黃牛肉在鍋中煮,待吃完後,便到葬劍池邊洗劍。
洗劍煉體是個水磨工夫,急躁不得,得積累才能出成效。
待到月上中天時,李長安便將劍掛回草廬壁上,他一人獨處慣了,倒也覺得自在。
滿月懸在枝頭,黝黑如鐵的虯勁樹幹映著幽幽冷光,銀花如簇,鋒芒如劍,在夜風中簌簌搖動,然而當有一絲絲飄落枝頭時,就驀地柔和下來,輕飄飄落在池麵,激起微微漣漪。
李長安坐在樹下,橫笛唇邊,笛聲就在此時響起,隨著夜風繚繞山崖間。
嘩啦——
葬劍池中,忽的有水聲響起。
李長安笛聲一頓,向池麵看去,但除了銀花激起的漣漪,沒有其餘動靜。
月色如輕紗籠罩著葬劍穀,李長安向四下掃了一眼,他五感敏銳,剛才自然不會是錯覺,但實在沒發現什麼異樣。
頓時也沒了吹笛的興致,回房自打坐調息去了。
一連七日。
七日中,赤豹沒送來消息,李長安修行《抱山功》遇到疑問去找過兩回穆藏鋒,姬璿取走了淨去了煞氣的寒霜,除此以外李長安接觸得最多的是上官涼,上官涼每日來送飯食與補充精氣的飲露丸,李長安在他口中也得知了天劍門的情況。
天劍門是大宗,其中宗主與兩位太上長老都是神墟境,其下元始境長老有一十六人,不包括武夫雜役之流,入門弟子足有八百人,山門就在東南方向九百裏外的鏡山,占了九座峰。
不過說起來,上官涼提起天劍門時說到了一件往事,是他在夜郎穀中聽其他劍守弟子提起,四十年前,天劍門宗主與兩位太上長老曾來尋齊皓月,那就是天劍門與懸劍宗的最後一次接觸,此後兩宗就沒了來往。
七日間,李長安煉體漸有進展,雙手接觸池水的刺痛已有所減弱,照此預計,約莫一月以後,他就能躍入池中而不受傷。
葬劍池池水血色渾濁,看不透底,李長安想入池不光為了煉體,也想探查池底到底有什麼。
拜師那日池底產生的波動始終縈繞他心底,他感到有些危險,但這是懸劍宗中,也不怕出什麼事。
再有讓他想要入池一觀的事,便是這七日間,他每夜在池邊吹笛時,池中傳出的異動。
他第一夜聽到的水聲並非幻覺,因為從那以後,水聲每每出現,動靜變得越來越大,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池中攪水一般。
詭異的是,李長安隻有專心吹笛時水聲才會出現,他若分神看向池麵,那水聲就不見了蹤影,池麵也平靜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