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穆藏鋒神色一緩,他見李長安動作僵硬,還以為他修行走火入魔,神魂受傷了,還好不是,“師弟還有什麼問題,不妨一起說了。”
“若說還有問題的話……”李長安想了想,“聽聞祭煉本命殊為不易,甚至大多數人終其一生都難以尋到可與自身性命相連之物,但我昨夜初次祭煉八荒刀便與它生出了感應。”
“師弟的問題不在於其他。”穆藏鋒沉靜道,“是諸多機緣加諸於身,讓你修為突破太快,一時無法適應罷了。至於龍象術為何能增幅八千斤巨力,原因尚不能得知,總之是福非禍,隻要適應過來便好。”
“受教了。”李長安放下心來。
姬璿忽的一拍手,“正好,咱們比劍的法子初學之時練的是將自身力量掌控入微,師弟不妨從此時練起。”
“有道理,船上時日不短,師弟進境過快,也要慢下來一陣了。”穆藏鋒起身,“我去買筆墨紙硯來。”說著幹淨利索地離去。
“師兄這是要教我練字?”李長安疑惑道。
“是,也不是。待他回來你就知道了。”姬璿神神秘秘說道,向門外走去,“他走了,恰好咱們下去大吃一頓,三師兄別的什麼都好,就辟穀這點不好。”
二人下樓,叫上越小玉一道用早膳。
正是清晨,客棧外的長街上行人便多了起來,三人坐的臨窗位置是上風口,下風口處漁民叫賣河鮮的聲音遙遙傳來,腥味卻半點都散不到客棧裏。
店家接待慣了武者和修行人,在李長安的要求下,將各類食材上了滿滿一桌。
有形似米粒色澤牙黃卻是貝類的浮滄江特產貝米,與蒜苔同炒,大火將貝米汁水牢牢鎖住,咬下之時粒粒爆開,不須生薑,也無半點腥氣。極嫩的冬筍煨頓豚肉,湯汁乳白,熱氣四溢,撒入秋日曬幹的紫蘇,入吼香醇濃厚,化作暖流散步全身。醬鹵小牛腱肉切成薄片,佐以溫黃酒,入味三分,齒頰留香……
更休提其餘菜色,不一而足。
客棧外冬日清晨的冷風穿梭在行人衣袍縫隙間不遺餘力帶走僅存的溫度,客棧一層臨窗的小小酒桌邊卻溫暖如春。
越小玉偷偷咽下口水,她在山中隱居的日子可謂五穀不沾,飲的是日出之前在草葉上采下的露水,吃的是四季結出的不同果子,師尊偶爾斬殺了入侵的妖獸肉都含了煞氣不可食用,山中喂養的鳥兔她也從沒動過殺心,已是許久不識肉味。在昆南城那兩月裏,青玄門關長老嚴令門下弟子辟穀,她便也跟著吃辟穀丹過了兩月。
“甘脆肥醲,命曰腐腸之藥。”李長安感慨一聲,這一桌菜就花費了十兩白銀,足夠尋常人家半年用度。
越小玉剛捧起湯碗,啊了一聲,不由放下了。
姬璿剛伸出的筷子硬生生懸停住,睜大眼睛道:“師弟,三師兄什麼時候教壞你啦。”
“這是宋刀前輩說的。”李長安搖頭,一筷夾上一條半尺長的河魚笑道:“但與其讓它腐在江裏,倒不如腐在我腸中了。”
“說得好。”一個大清早就在鄰桌獨飲的黃衣老者對李長安舉了舉手中小盞:“老夫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李長安笑了笑,回敬一杯黃酒。
客棧門邊西側的桌上二人對坐,桌上卻沒擺菜肴,隻有一個錫製茶壺,三盞彩瓷茶杯,以及一副平鋪在桌麵之上的畫軸。
“這就是吳子道的畫兒?”桌子南邊的藍袍年輕人謹慎問對麵那長著幾縷唏噓淩亂的山羊胡,臉上有些老斑的錦衣老者。
“不錯。”山羊胡老者點點頭。
“你怎麼證明?”年輕人向四周看了看,低聲問道。
“隻有贗品可以證明,真跡又如何證明?”山羊胡老者意味深長地說道,隨即歎了一聲,起身去收畫軸:“你不懂畫,別糟蹋了好東西。”
“哎。”年輕人賠笑攔住他,心中還是猶豫,下月就是涼州經略使壽辰,經略使大人好畫,他好不容易打聽到這老者手裏有畫聖真跡,若三言兩語就將人得罪走了,可沒處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