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靜風又糊塗了,他從這些人的神情中實在看不出一絲一毫的假象!
躊躇之下,他悻悻地放下了掌櫃,哼了一聲,大踏步地走出店門!
再不走,他覺得自己真的會瘋了!
但剛走到門口,忽聞掌櫃的道:“好漢請留步!”
他已不稱牧野靜風為客官,而是改稱好漢了,顯然是把他當作了綠林人物。
牧野靜風心中一喜,暗想隻怕這掌櫃要鬆口了。
於是趕緊轉過身來。
卻是掌櫃的捧著一個包裹,恭聲道:“這是好漢的同伴托我在你醒來之後交給你的。”
牧野靜風一呆,下意識地問道:“裏邊是何物?”
掌櫃的道:“他人之物,豈敢窺視?”
牧野靜風滿腹疑慮地接過包裹,走出屋外,到了一個無人僻靜之處,他方將包裹打了開來。
裏麵包了一層又一層,當揭開第三層之後,他看到了一個用油紙包起來的圓乎乎的如西瓜般那麼大的東西,以及一根簫!
好眼熟的簫!
牧野靜風立即認出這是屈不平的簫!
他的心不由猛地一沉!血液循環似乎也加快了!手心卻開始變得有些發涼!
當他拿起這管簫時,忽然從簫口中掠出一張卷成細棍狀的紙團來。
牧野靜風滿懷疑慮地將紙團慢慢展開,隻見上邊寫道:“油紙內所包之物為屈不平的人頭,如你不能替我們辦一件事,下次閣下收到的將是他一對女兒的頭!……”
牧野靜風忽然彎下腰來,大聲地嘔吐,他覺得胃裏似乎有無數讓人作嘔的東西在蠕動,事實上他什麼也沒有吐出來,但他的臉色卻已蒼白如紙!
把油紙埋到地下,然後堆了一個小墳丘之後,牧野靜風才稍稍平息下來。
他沒有勇氣打開油紙。他怎麼能夠麵對慘死的屈不平?
二十年來,屈不平一直閑隱於倚弦莊,而自己一出現,卻給他帶來了這麼多的禍端!牧野靜風無論如何也不能原諒自己!他恨自己太無能太幼稚,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上當受騙……
一直坐到日頭西斜,牧野靜風才想起尚未看完的紙。
隻見上邊寫道:“……如能為我殺了日劍蒙悅,屈不平的一對女兒便可獲救。但願閣下不要作其他冒險的嚐試!”
沒有落款——但除了死穀,還會有誰會這般做呢?
殺日劍蒙悅?殺身為正道七聖之一的蒙悅?
牧野靜風忽然嘶聲長笑!他笑得是那麼悲壯,笑得是那麼義無反顧,以至於遠處的烏鴉都驚慟不已,振翅而飛。
一所築在洞庭湖畔的一個小山內的石屋。
這兒很僻靜,十裏之內再無其他人家,並且石屋藏在山穀的盡頭,屋前小橋流水,非常幽雅。
萬裏入無徑,千峰掩一籬——這是一個讓人心會不知不覺靜下來的地方。
樹木清新的氣味傳入鼻中,蟲嘶蟬唱,奏著自然的樂曲,雜著流水的潺潺之響聲……
這平靜優雅之所,竟也是武林中人眼中之聖地!
日劍蒙悅便居於其中。
因為有了日劍蒙悅,這兒的一切都因此而有了不平凡的色彩!
人們崇仰著日劍,但很少有人會踏足於這片土地,因為日劍蒙悅生性淡漠——而且,尋常人物看他,總是不由自主地要心生仰視之感,而又有幾個人喜歡處於仰視他人的狀態中呢?
至於一些心懷叵測之徒或總希望借名人抬高自己的人,想進此地也是進不了。日劍蒙悅有兩個仆人,他們幾乎能擋下任何日劍蒙悅不歡迎的客人!
日劍蒙悅在這兒所做更多的是一些與劍無關之事,因為劍法高明到他這般境地,已無需再對劍招本身進行更多的錘煉,他所需要的隻是心境的提高。
心境超然,劍術亦超然。
現在他便在彈著一架古琴。
他這雙可以讓一柄普通的劍突然生出無窮無盡的生命力之手,居然也一樣能讓一架古琴產生生命之感!
他那修長的手指在弦與弦之間跳躍著,便有了風花雪月、金戈鐵馬……
他身著華服,一塵不染,烏發垂於比他人寬闊得多的雙肩,鼻梁高挺正直,雙目神采如電!
他那猶若淵亭嶽峙般的身材氣度,足以讓人油然心悸!
不知為何,今晨他總有心神不定之感。這對於他來說,是極少遇見的。他也知道現在死穀的勢力已日益猖獗,且有吞並天下之野心,但此事由來已久,應該不會成為自己心煩意亂的原因。
“錚”的一聲,日劍蒙悅居然挑斷了一根弦!
他不由一驚!就在這時,他聽到了三裏之外,有雙仆長嘯之聲傳來!
這是示警之聲!日劍蒙悅已有數年未曾聽到這樣的示警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