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仁將五種孝服的用料規格講述一邊;竇瑩瑩便和婆婆妯娌看著鄰裏的大娘大嫂製作好,由婆婆丁桂花、大娘強玉芝、三娘原米米,按親疏關係分發下去。
分發完孝服,商量安葬那天給靈柩打土的人選。
秦子仁說:“按理說打土要大兒媳來做,但大來有特殊情況,就讓二來的媳婦馬豔豔來撒!”
秦子仁把話說完,問秦大來:“大來你覺起讓馬豔豔打土怎樣?”
由於秦大來是家中的長子,如果有媳婦,就是他媳婦打土的事情;他暫時沒有媳婦,秦子仁就要征求他的意見!
秦大來蹲在地上不吭聲,卻把坐在牆角落的竇瑩瑩看了幾眼。
秦子仁不禁一笑,說:“你看人家竇瑩瑩幹嘛?莫非想讓她去打土……”
秦大來見秦子仁這麼來說,嗬嗬笑道:“看三爸說的,竇瑩瑩是三來的媳婦,我怎麼趕動那種念頭?瑩瑩你說是不是!”
竇瑩瑩聽秦子仁和秦大來唱雙簧,不知如何是好,紅個臉,低個頭,心口像揣了一隻小兔子,嘣嘣嘣地亂跳。
竇瑩瑩在過廳裏呆不住,紅了一陣子臉,便就站在頭門上看幾個小夥子搭靈棚。
靈棚搭在天神廟的東牆跨,靈棚左右還設有鼓樂台一座,上麵放著一架五六尺高的大鼓。
很快,一班子吹鼓手趕來了,在鼓樂台上坐定,“唧唧歪歪”吹起曲子。
另一班吹鼓手的鎖呐、鑼鼓聚在門旁一張桌子跟前,專門迎送吊喪、燒紙的人。
吹鼓手隊伍往前走出幾十丈遠,是兩個戲班搭起來的戲台;看那架勢,連個戲班子是要鬥台!
積石原上的戲班從古到今有牛抵麥草垛子的愣娃勁,紅白喜事一旦同場,免不了都要鬥上一鬥,各顯其能。
戲班的樂器不外乎笛簫、小鑼、扁鼓、暴鼓、二胡、三弦、長號、板胡,咣咣、對鈴。
竇瑩瑩正在聚精會神看著哩,隻聽笛聲嗚咽,小鑼嘡嘡,鼓聲沈沈,唱紅生的演員可著嗓子吼唱開了。
紅生唱的是秦腔,嘶啞著嗓門像叫街;秦大來從大院裏走出來,見秦七來圪僦在牆根角一眼眼瞅看,便就走上前喊了一聲:“七弟,你打唱的新莊裏張家戲班怎麼沒來?從哪裏叫來一幫野路子貨?你聽那唱音,能把叫驢嚇跑……”
秦七來把秦大來拽到一邊說:“哥你不知道,新莊裏張家戲班那幫人貴賤不來!班主張振文說,咱家和廟前頭人是冤家對頭!他們和廟前人有親戚關係,撕不開那張麵皮;讓我另請高手!我才請來太白廟上這個班子,沒成想是一幫雜合合!”
秦七來說著,頓了一下道:“算啦!爹死咧有啥?雜合合就雜合合吧!”
竇瑩瑩聽見秦七來和秦大來的對話了,不禁笑了一聲,默默說道:看這兄弟倆,又在唱雙簧……
竇瑩瑩正在思想,秦子仁站在門口喝喊開了,說要把十二先生的屍體入殮。
入殮儀式既囉嗦又惱人,竇瑩瑩幾乎沒給心裏去,倒是對抬杠的情節記憶猶新。
眵目糊秦潔生奉秦子仁之命,還真請來下地獄的杠夫。
下地獄其實是個村落的名字,因為祖上是為亡人抬杠的,抬杠是把人往地獄裏送,村子就叫“下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