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山巍峨,層巒疊嶂。
姬純均站在湍湍的汨水之中,清澈的河水已沒過了他的腰身,他掬水抹了把臉,清涼的河水讓他躁動的神誌清醒了些許。
姬純鈞突然不知該去往何方,天人閣群龍無首,早已分崩離析,翼人的城寨也在血色漩渦中瓦解,灰飛煙滅,天下之大,竟無處可以棲身。他看了一眼空蕩蕩的左臂,恨恨的一掌將河邊的一塊巨石擊的粉碎。
姬純鈞是個追尋極致完美的人,而此刻,諸多的不完美讓他恨得咬牙切齒,他突然想殺人,這種感覺自他斷去一臂以來,便忽隱忽現,如今卻更加明晰,好似水中的虛影般,看似虛幻,卻又很真實。
就在此時,他看到了一個人,一個他極不想見的人,若非他,自己兄妹二人也不會揚名於大荒,若非他,自己也不會有今天這般如喪家之犬般的下場,他看到了明浦,無衣軍大都統明浦!
“匆匆一別,近來可好!”明浦一襲布衣,立於河心的巨石之上,剛毅的臉上似是在努力擠出一絲笑容。
姬純鈞卻依然一語不發的盯著川流的河水,漠然凝視。
忽然,河水中卷起了數朵漩渦,那漩渦雖小,卻其實淩厲如刀,帶起河底的砂石,悄無聲息的向姬純鈞襲來。
“淩風無形刃!”姬純鈞神色稍變,從水中騰空而起,輕飄飄的立於河邊。再看那漩渦所到之處,激蕩起巨大的水波,“彭”的一聲輕響,數朵漩渦彙在一處,震起丈餘的水花,“嘩”的又跌落下去,將清澈的河水霎時卷的混濁起來。
姬純鈞長歎一聲,“好好的一河清水,被你攪的混濁不堪,你究竟要作何?”姬純鈞似是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目光始終未離開河麵,甚至都沒有抬頭看來人一眼。
明浦知他話有所指,麵色不悅,卻仍強笑一聲,冷言道,“你既然入了無衣軍,就該知道無衣軍的規矩,無衣軍做事,自有他的道理!”
姬純鈞的身形明顯顫動了一下,氣息已有些不穩,“休要再提無衣軍,自我在不周山下斷去一臂,我欠你們的都已還清,從那日起,我便不再是無衣軍。”
“哈哈哈哈”明浦聞聽此言,縱聲狂笑,“無衣軍豈是你說來便來,說走便走,一日是無衣軍,一生都是!”
姬純鈞厲目如刀,抬首看著明浦,恨聲道,“天人閣已毀,我斷了一臂,已是廢人,對無衣軍早就沒有了價值,為何還是不肯放我走?”
“沒有人能退出!”明浦忽的拱手向東,恭身深施一禮,繼而麵向姬純鈞厲聲道,“無衣軍右衛副統製使姬純鈞聽令,本都統命你火速前往青丘山戍衛,不得有誤。”
“青丘山?”姬純鈞吃了一驚,疑聲道,“青丘山是血狐族駐地,難道朝廷要對血狐族動手?”
“大新的勁旅烽火驍騎在玉墨城全軍覆沒,朝野震怒,青丘人與天人閣公然勾結叛黨東溟王,已是天下皆知,少帝已命左都禦史王青山領精衛軍五萬前往蕩平青丘山,你即刻啟程。”明浦話鋒一轉,渾身激起數道凜冽的殺氣,寒聲道,“你該知道,抗令不尊者,斬!”。
姬純鈞的神情一黯,青丘山雖占盡地利,然而血狐人畢竟人丁稀少,且朝廷帶兵者是極善用兵的王青山,無衣軍若不施以援手,恐怕此番青丘人難免落個族滅的下場,天人閣亦與青丘人曾有盟約決不能坐視不理,想到此,正色道“好,我答應你,不過,這是最後一次!”
見姬純鈞應了下來,明浦渾身的殺氣緩了許多,轉身道,“此去青丘山,自會有人助你。”
“誰?”
“勇三郎雲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