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範小儀平靜的臉，他又心虛了，聲音漸漸小了下去。
仿佛前幾天那個歇斯底裏的女人隻是一場夢一樣，範小儀竟然還是雲淡風輕地笑著：“習慣了啊，你不是經常喜歡叫阿Ben查這樣查那樣嗎？”
“……”果然是這樣，一點安慰的話都不讓人有機會說啊……
“你知不知道，明日之星曾經經曆過清盤危機？”
明智燮突然想到了一個奇怪的方法，不等範小儀回答，他便自顧自說了下去。
“當年馬正罡與我父親是生意上的死對頭，他千方百計想整垮明日之星，使盡各種肮髒手段，聯合炒家做空股市，惡意收購等等，無所不用其極……我父親氣得心髒病發去世，我當時在英國讀書，趕回來連他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為了對抗馬正罡的惡意收購，父親從銀行借了一大筆貸款，最後明日之星除了清盤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我那段時間每天都在到處找之前跟父親有些交情的世叔伯，請他們出手救明日之星，卑躬屈膝苦苦哀求，卻沒有一個人肯答應……那時候我真的覺得，天都要塌了，母親和妹妹每天以淚洗麵，我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家裏就剩我一個男人撐著了……我隻能繼續去求人，放下所有的尊嚴，到處乞求……”
範小儀呆呆地看著明智燮，驚愕得說不出話來。
這個男人，他到底想怎樣？
沒有一個男人願意在別人麵前，說起自己喪失尊嚴的不堪往事，更何況是那麼驕傲的明智燮。
她不是鐵石心腸也不是傻子，這些天來發生的事她都看在眼裏，他為她所做的一切，她都知道，可那又怎麼樣呢？他能怎樣呢？
她狠了狠心，問道：“後來，是顧家幫了你？”
顧家……顧……顧妍……明智燮不禁打了個冷戰，慌忙閉上了嘴。
本來想著，多說點自己曾經的痛苦，或許可以緩解一點她的痛苦，至少讓她知道，自己是願意與她共同分擔的，沒想到，卻是自掘墳墓，將他們彼此的關係引到了這個死結上來。
範小儀並不想就此打住，她繼續問著：“顧家為什麼願意幫你？”
明智燮絕望地看著她溫和的雙眼，完全明白她這溫和背後的意思，顧家注資明日之星，顧妍成為明智燮未婚妻，稍微有點想象力的人，都應該知道是怎麼回事吧。
他應該怎麼回答？告訴她顧妍與他是留學同學，告訴她顧妍在英國就一直喜歡他？
範小儀卻幫他說出了答案：“顧家以前是做煤炭生意的，錢是有了，卻擺脫不了暴發戶的土氣，始終進不了上流社會，注資做文化產業的公司，對他們轉型很有幫助，我明白。”
明智燮依然說不出話來，隻是默默地看著她，這樣的理由，騙得了別人，騙得了她麼？
她隻不過是，不著痕跡地提醒他顧妍的存在，提醒他不要繼續跟自己糾纏不清，又不失溫柔地保全他的尊嚴罷了。
他苦澀地笑了一下，範小儀，你如果不那麼聰明，不那麼理智，那該有多好。
“時間不早了，你回去吧。”範小儀最後看了他一眼，起身向悟空走去，她解下栓狗的繩子，沒有再回頭，牽著狗消失在了路燈的光暈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