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大草原上的大雪正如羅劍和李定國預測的那樣如期而至,今年的雪算是幾年來最大的了,地上的積雪已經有二尺多深。
草原上一旦下這麼大的雪,通常都被稱作“白災”了,哈爾巴拉已經愁得不得了,大雪把草地全都蓋住了,牲畜們吃的全是靠下雪前割的幹草,可這幹草也維持不了幾天了,一旦牲畜們都餓死了,這往後的日子還怎麼過啊?
哈爾巴拉並沒有象其他蒙古人一樣朝草原深處跑,當大清皇帝和太後移駕草原時,走得匆忙,並沒有將這一帶的蒙古人遷往草原深處,但後來肅親王率大軍過來後,就開始要求草原上的蒙古人開始往草原深處遷移。
但哈爾巴拉覺得自己已經沒什麼好怕的了,自己已經年過五十,恐怕過不了幾年就要去見“長生天”了,死在哪裏不是死,再拖著自己的兩匹老馬和破帖篷往草原深處跑,恐怕跑不到地方就會死在路上。
象哈爾巴拉這樣的蒙古人還有不少,草原這麼大,肅親王的人並不可能把草原上所有的牧人都往草原深處趕,更何況他的後麵還有國防軍大軍在追著。
哈爾巴拉就這樣在離歸化城不遠的地方繼續放牧著自己的兩匹老馬和十幾隻綿羊,如果不是白災,哈爾巴拉覺得自己要熬過這個冬天還是沒有問題的,但草原上的人又如何躲得過這二三年就發一次的白災呢?
獨自一人坐在破舊的帳篷裏,哈爾巴拉已經心如死灰,他已經做了決定,等自己的十幾隻羊和兩匹老馬都餓死了,自己也就不活了。
哈爾巴拉也曾有自己的家庭,當年的兩個兒子在蒙古也算是頂呱呱的漢子,就在哈爾巴拉正張羅著準備給兩個兒子討媳婦的時候,皇帝陛下的征召令到了,兩個兒子都被召到了大清軍中。
隨後不久哈爾巴拉就聽到了兩個兒子戰死了的消息,老婆子實在受不了這個打擊直接瘋掉了,在一個就象今年這樣大雪的晚上跑出去活活被凍死了,剩下哈爾巴拉就這麼孤獨地活著。
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哈爾巴拉孤獨地坐在帳篷裏,沒有任何取暖的東西,隻得把幾張以前的羊皮裹在身上,就是這樣,哈爾巴拉依舊是凍得渾身發抖。
“哈爾巴拉,你在嗎?”帳篷外傳來一陣呼喊聲。
哈爾巴拉知道這是查幹在喊他,查幹今年才三十多歲,以前也曾在軍中呆過,不過因為腿受了傷沒法繼續呆在軍中,這才回了家,回了家的查幹也象哈爾巴拉一樣繼續著自己的放牧生涯,隻不過查幹還有家人,他兒子那日鬆今年也才十三歲,也幸虧查幹的幫助,哈爾巴拉這才熬到現在。
“查幹嗎?我在呢。”哈爾巴拉有氣無力的應了一聲,。
查幹一瘸一拐地掀開破帖篷進來了,給哈爾巴拉遞了一個牛皮袋子過來,哈爾巴拉知道查幹這是給他送馬奶來了。
“查幹,你以後不要給我這老頭子送了,你家人多,你也不容易。”哈爾巴拉感激地說道。
“唉,大家日子都不好過,再不互相幫襯點,咱們蒙古人都快要絕種了。”查幹歎了口氣說道。
“今天我出去找可以放牧的地方,聽人說了一個消息,也不知是真是假,你年紀大見識多,你看這是真的還是假的?”查幹見哈爾巴拉也是低頭歎氣,又對他說道。
“啥消息?”哈爾巴拉問道。
“他們說漢人在歸化城外設了好多鋪子,專門收羊毛呢,我聽說有不少人蒙古人用羊毛從他們那兒換回了糧食和柴火,這要是真的,你說漢人到底安的是啥心?這羊毛能做啥用處?”查幹說道。
哈爾巴拉聽了卻搖搖頭說不出什麼,他活了五十多歲,隻知道羊毛在羊皮上還能做個氈子暖和暖和,光要這羊毛有什麼用。
查幹見哈爾巴拉不說話,知道他也說不清楚,搖了搖頭又一瘸一拐了走出了破帖篷。
外麵北風依舊在呼嘯著,哈爾巴拉凍得縮成一團,心裏卻在想著查幹剛才說的話,自己已經是個孤老頭子,也沒幾天活頭了,明天自己得去探探看,查幹說的要是真的,那可讓草原的牧人有了一條活路。
帶著滿腹的心思,哈爾巴拉在饑寒交迫中慢慢睡去。
天還沒亮,哈爾巴拉就被凍醒了,已經沒法再睡下去,哈爾巴拉從破帖篷裏鑽了出來。
這個山穀算是避風的地方了,在哈爾巴拉的帳篷旁邊還有不少帳篷,大都是象哈爾巴拉一樣沒有被肅親王趕到草原深處的牧民。
哈爾巴拉到了帳篷後麵大家堆放垃圾的地方,他記得大家都把沒用的東西都扔在那裏,在那裏他曾經看到有不少羊毛。
扒開厚厚的積雪,哈爾巴拉真的從亂七八糟的雜物中翻出了大堆的羊毛,這些都是白災起了以後,大家斷糧沒法才殺的羊,掉落的羊毛都被扔到了這裏。
哈爾巴拉扒了半天,終於扒出了一大堆,用一塊帖布給包好捆了起來,又從遠處搭的蓬子裏把自己的兩匹老馬給牽了過來,費了半天勁才把這捆羊毛放到馬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