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爾袞也不想撤回去,就象一個人突然有了錢,過了幾年富裕日子,現在一下又讓他回到從前,重新回去過苦日子,那種滋味恐怕誰都不想去品嚐。
“把範先生請到府上來。”多爾袞對身後的侍衛招呼道。
自從滄州失守後,範文程更加沉默寡言,上朝時幾乎不發一言,今天多爾袞相招又不得不來。
“範先生請坐吧。”多爾袞無精打采地說道,他的身體最近也非常不好,早年的沙場征戰留給他一身的傷病,春天到了總是渾身都不舒服。
範文程給多爾袞躬身施了個禮,這才到客位上坐了下來。
“範先生,我大清如今真的已經窮途末路了嗎?”多爾袞這話問得有些直接,更是有些痛苦。
“這…不知攝政王是想聽真話還是想…”範文程欲言又止,想了想又咬了咬牙,這才說道。
“範先生但請直說無妨,本王還是受得住。”多爾袞看了一眼範文程,當初直言敢諫的範先生如今也變得躲躲閃閃,這讓他覺得人心真是難測。
“依臣之見,現而今我大清當遣使節與與南京和談。”範文程這話說得有些艱難,說完還看了一眼多爾袞。
“範先生,我大清現如今與南京已成不死不休之勢,如何能與其和談?”多爾袞知道範文程另有他意,但還是順著他的意思問道。
“臣以為如果南京能與大清和談,則必為我整頓京畿兵馬贏得時間,攝政王也可派人回盛京早做安排,如事有不諧,則可從容退出關外,如其不談,則於我大清變無損。”範文程的意思其實就是死馬當成活馬醫,反正都不成了,試試總可以吧?
範文程這麼一說,多爾袞倒是動了心思。
“先生若其願談,則條件若何?”多爾袞問道。
“臣以為現而今恐不能再以平分天下為和談之條件…”說到這兒範文程停了下來,後麵的話他不敢再說了。
“先生之意是我大清退回關外?自此與南京相安無事?”多爾袞把範文程不敢說的話給說了出來。
範文程輕輕點了點頭。
“先生以為誰可為和談大使?”多爾袞問這話時,眼光有些期盼地看著範文程,顯然他的心中範文程是最合適的人選。
範文程當然明白多爾袞的意思,但他實在不想跑這一趟,他知道他自己也在南京政府的漢奸名單上,去了除了受辱,不會有任何效果。
“臣以為此次和談其實是滿人與漢人之和談,若選漢臣前去和談,恐事有不諧,若我大清真心想以和談爭取時間,須派一滿人重臣前往方可。”範文程的理由倒是十分充分,多爾袞聽了皺著眉頭思考起來。
其實範文程心中倒有一個人選,那就索尼。
另一個時空曆史上索尼與多爾袞之間的諸多恩怨因羅劍等人的到來均沒有發生,原本要到後年才被任命為議政大臣的索尼去年就已經任職了。
“先生以為議政大臣索尼如何?”多爾袞開口問道。
“臣也是此意。”範文程見多爾袞不再想要自己前去和談,趕緊點頭稱是。
“勞煩先生前去索尼府上辛苦一趟,不過聽說南京的那位‘天使’大都督現下正在滄州,如果我們去南京找他們和談,他人不能做主,恐徒費時間爾,不若直接到滄州找這位大都督如何?”多爾袞想了一下,又對範文程問道。
“攝政王明見,臣也是此意,不過請議政大臣前去和談之前,還請攝政王先派人與國防軍接洽。”範文程提醒道。
索尼對範文程的到來有些意外,作為多爾袞的政治對手,他一直很注意不跟更多的漢臣接觸,盡管範文程並不算真正意義上的漢臣,但索尼除了公事,一直避免跟他們打交道。
等範文程說明了來意,索尼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索尼算是滿人大臣中頭腦最為清醒的一位,對大清現下麵臨的困境當然洞若觀火,他內心的想法還是退回關外,還有可能保住滿人的生存空間,倘若與南京政府一直對抗下去,恐怕到最後滿人連立錐之地都沒有了。
“請範先生回稟攝政王,說臣願意跑這一趟。”思索了良久,索尼終於答應了下來。
見索尼願意出使,多爾袞總算放了心,當即一邊派人前去滄州與國防軍接洽,一邊開始布置起北京城的防守,讓阿濟格率人先行撤出關外的事情卻被拖了下來。
然而在安排北京城防守的時候,多爾袞卻遇到了不小的麻煩。
英親王阿濟格堅決要求在京畿與國防軍決戰,堅決不讓國防軍兵臨城下,而豫親王多鐸卻認為新軍現在隻能采取防禦之策,應立足京城堅固的城牆以阻國防軍攻城。
兩位親王都是多爾袞的同胞兄弟,都是經久沙場,戰場經驗極為豐富,現在的意見又如此的不一致,多爾袞實在為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