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北京天氣已經漸漸熱了起來,街邊梧桐樹上已經偶爾有知了鳴叫聲響起,給冷清的大街增添了稍許生氣。
東華門外南側的攝政王王府,多爾袞坐在後花園池塘邊一棵柳樹下的太師椅上,身後兩名俊俏的小丫鬟正在輕搖扇子,身前也有兩名丫鬟正在輕輕地捶著大腿。
手裏拿著厚厚的一撂信紙,多爾袞皺著眉頭看著。
多爾袞手裏拿著的正是多鐸從壽州城外給他寫來的長信,多爾袞這是已經看第三遍了。
擰著眉頭思考了一會,抬手讓人把多鐸送信的親兵叫到眼前,再次細細詢問揚州之戰的始末。
這親兵是多鐸專門安排的,對揚州之戰情形知之甚詳,一一細細地回答著攝政王的提問。
親兵的回答多是針對幾件“神兵利器”,說滿清勇士在“神兵利器”之下,死傷甚眾。
親兵的回答讓多爾袞很不滿意,揮手讓其退下,思量了一會,招來身邊奴才,說道:“速去請範先生、洪先生到府中議事。”
想了一會兒,又讓人把禮部右侍郎孫之獬也招來。
最先來的是秘書院大學士洪承疇,這位前崇禎朝重臣現年已經52歲了,自從鬆錦之戰兵敗被俘,皇太極雖優容有加,但終皇太極一朝也未受重用。
自皇太極駕崩後,洪承疇的好運似乎接二連三就來了,攝政王多爾袞對他乃是百般信賴,言聽計從,其所授官職已略高於早年跟隨努爾哈赤的漢臣範文程等人,這讓洪承疇對多爾袞感激涕零,每日殫精竭慮,唯恐思慮不周,誤了攝政王大計。
隨後趕到的是禮部右侍郎孫之獬。今天被攝政王親招至府上議事,這讓孫之獬心內狂喜不止,心道今天終於得攝政王青睞,這是何等的榮耀。得意之下,竟讓隨從抬著橋子繞街上轉了一大圈,唯恐別人不知攝政王招其議事,這才來得晚了些。
最後來的是秘書院大學士範文程,現年46歲的範大學士可謂滿清入關爭奪天下的定鼎之臣,其對大清忠心耿耿、顧全大局猶讓多爾袞感佩。前年範文程被多鐸奪其美妻,但仍以“大局”為重,在滿清入主中原這一緊要關頭,獻計獻策,立下了殊勳。
先來的洪承疇和孫之獬並沒有被王府守衛放進府裏,說是要等三人一齊到了才能進去。
洪承疇撇了一眼隨後來的孫之獬,並沒有與他說話。
這前朝鬮黨之人洪承疇是極瞧不上的,前些日子這孫之獬為獨得朝廷歡心,竟自行剃發穿滿服上朝,結果滿臣、漢臣盡皆不讓其入班,鬧出大笑話。
與此等人站在一起,洪承疇覺得自己身份都掉價了,不知今日攝政王招其前來所為何故。
待三人到齊,護衛才上前領著三人進入王府大堂,多爾袞聽三人來到,竟親至門外迎接,三人欲行大禮,洪、範二人卻被多爾袞上前拉住了手,嘴裏說道“二位先生快快免禮”,這孫之獬卻任其拜了下去。
來到大堂中坐定,多爾袞從桌上拿起一份奏折、一封書信分別遞給了洪承疇和範文程。
範文程拿著奏折很快就看完了,奏折是孫之獬的上疏,其內容是奏請讓漢人一體剃發留辮。
範文程皺著眉頭看向多爾袞就欲說話,多爾袞抬手止住了他,示意他將奏折交給洪承疇。
洪承疇看的是多鐸的長信,信寫得很長,洪成疇看了不少時間,越看越是眉頭緊鎖。
多爾袞也不著急,端著茶杯一邊慢慢的啜著,一邊認真思考著。
待兩人都看完了,多爾袞才開口問道:“兩位先生怎麼看?”
“啟稟攝政王…”洪、範二人卻是同時開口,多爾袞笑著說道:“請洪先生先說吧。”
“啟稟攝政王,微臣以為這剃發留辮一策暫不可實行,現下南方未定,且中原各地暴亂四起,暴民抵抗之心甚烈,微臣以為宜多加安撫,以穩民心,不宜以剃發留辮更激民怒,如何行止,還請攝政王定奪。”
範文程一聽,也衝多爾袞拱手說道:“微臣附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