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釋放(1 / 3)

傑布任由我大聲地哭泣,沒有妨礙我。他沒有發表任何評論,一直聽著我不斷地吸鼻子。隻是在我完全沉默了足足有半小時那麼久之後,他才開口。

“還是醒著嗎?”

我沒回答,我已經太習慣沉默了。

“你想從裏麵出來,伸展一下身體嗎?”他提議道,“一想到那個愚蠢的洞,我的背就疼。”

反諷的是,考慮到我已經在令人瘋狂的沉默中過了一星期,而我卻沒有心情找個同伴。不過他的提議不是我能拒絕的那種,我還沒想好,我的手就把我從裏麵拖了出來。

傑布雙腿盤坐在墊子上。我晃動著把四肢伸出來,翻動肩膀的時候,我關注著他的反應,不過他閉上了眼睛。和傑米來訪的那時候一樣,他看起來像是睡著了。

我有多久沒看見傑米了?他現在怎麼樣?我已經疼痛不已的心突然又痛苦地顫抖了。

“感覺好一些了?”傑布睜開眼睛問道。

我聳了聳肩。

“會沒事兒的,你知道,”他張開嘴巴滿臉堆笑地說道,“我跟傑萊德說的事情……好吧,我不會說我撒謊了,準確地說,因為你從某個角度看那是事實,不過從另一個角度看,這並不像他需要聽見的內容那樣準確。”

我隻是兩眼茫然,我聽不懂他所說的每個字。

“不管怎樣,傑萊德需要喘息的空間。不是要回避你,孩子,”他很快地補充道,“而是現在的情況,他不在的時候會獲得一些洞察力的。”

我很好奇他怎麼知道到底什麼樣的字詞,什麼樣的短語會使我難受。而且,不僅如此,為什麼傑布要在乎他的話是否會傷害我呢,甚至我的背痛不痛,疼不疼呢?他對我的友善本身就讓我感到害怕,因為那難以理解,至少傑萊德的行為有道理。凱爾和伊恩企圖殺死我,醫生高興地急於傷害我——這些行為也合乎邏輯。友善卻不是這樣,傑布對我有何企圖?

“別看起來那麼悶悶不樂,”傑布勸說道,“這件事情也有光明的一麵。傑萊德對你真的很固執,既然他暫時不在眼前,情況肯定會好一些的。”

我皺著眉頭琢磨著他的意思。

“比如,”他繼續說,“我們通常把這個地方用來存儲東西。那麼,傑萊德和其他人回來的時候,我們就需要地方放他們帶回來的東西,所以我們不妨現在就為你找個新地方。說不定還是稍微大一點兒的地方呢?有張床呢?”他又微笑著在我麵前“揮動胡蘿卜”誘惑我。

我等著他改變策略,告訴我他是開玩笑的。

他的眼睛——褪了色的牛仔藍——反而變得非常非常溫柔,它們裏麵的神色使我幾乎又要哽咽起來。

“甜心,你沒必要回到那個洞裏,最糟糕的一段已經結束了。”

我發現我不可能懷疑他臉上誠懇的表情。在一個小時裏,我第二次捧著臉大聲哭起來。

他站起來,笨拙地拍著我的肩膀,眼淚似乎讓他很不自在,“好了,好了。”他咕噥道。

這一次我恢複自製力的速度要快一些。我把眼淚從眼角擦拭掉,猶豫不決地對他笑了笑,他讚許地點點頭。

“那才是好姑娘,”他說道,又拍了拍我,“那麼,我們得在這裏晃悠一下,直到我們確定傑萊德真的走了,不會遇到我們。”他密謀似的對我咧嘴一笑,“然後我們就可以開開心心地玩了!”

我記起他對樂趣的理解通常都是與攜帶武器的和局聯係在一起的。

他看著我的表情輕聲笑道:“別擔心,我們在等待的時候,你不妨試著休息一下。我打賭即使薄得可憐的墊子現在對你而言也會很棒。”

我的視線從他的臉上轉到地麵上的墊子,然後又轉到他臉上。

“來吧,”他說道,“你看起來需要好好睡一覺,我會在一旁看著的。”

我又被感動了,眼睛又潮濕了,我躺在墊子上,把頭放在枕頭上。這簡直像天堂,盡管傑布說它很薄。我伸直身體,繃直腳指頭,貼在地麵上,我聽見關節發出啪啪的聲音。接著我讓自己在墊子上變得委靡不振起來。感覺就像它擁抱著我一般,擦掉了疼痛的地方。我歎了一口氣。

“看見那樣讓我好受多了,”傑布輕聲說道,“知道有人在你自己的屋簷下承受痛苦,感覺就像你沒法撓癢癢一樣。”

他在幾碼開外的地方躺下來,開始輕輕地哼起來。他還沒唱完第一個音階,我就睡著了。

我醒來的時候知道自己已經酣然地睡了很久——自從我來到這裏,這是我睡得最久的一次。沒有痛苦,沒有駭人的東西闖入。我本會感覺很不錯的,除了躺在枕頭上醒過來,讓我想起傑萊德離開了,上麵還有他的味道。較好的一麵是,上麵不是我的味道。

隻是在做夢吧。梅蘭妮孤零零地歎息道。

我模模糊糊地想起做的夢,不過,我知道和往常一樣我能夠進入深睡眠做夢的話,一定都是關於傑萊德的。

“早安,孩子。”傑布說道,他的語氣聽起來更爽朗了。

我睜開眼睛看著他,他一整夜都靠在牆上嗎?他看起來不累,但我突然感到很內疚,我獨占了比較好的過夜條件。

“那些小夥子們已經走了很久了,”他熱心地說道,“觀光怎麼樣?”他下意識地拎起綁帶把槍掛在腰間。

我的眼睛睜得更大了,難以置信地盯著他。觀光?

“得了,別把我看成個膽小鬼。沒有人會煩你的,而且,你最終還是能夠找到路的。”

他伸出一隻手扶我站起來。

我自動地握住他,我嚐試理解他在說什麼的時候頭暈乎乎的。我需要找到路?為什麼?而且他說“最終”是什麼意思?他指望我再活多久?

他把我拉起來,領著我往前走。

我已經忘記一隻手領著我穿過黑漆漆的隧道是什麼樣的感覺了,那麼輕鬆——走路幾乎不需要集中精神。

“讓我看一看,”傑布輕聲說道,“或許首先是右側,為你打一個體麵一點兒的地方。然後是廚房……”他繼續計劃他的觀光路線,我們則穿過狹窄的裂縫走進通往更明亮的大房間的明亮隧道。說話的聲音傳到我們耳邊時,我感到自己的嘴巴都幹了。傑布自顧自地對我閑聊,要麼沒注意到,要麼就是故意忽視了我的恐懼。

“我打賭今天胡蘿卜已經發芽了。”他領著我走進主廣場的時候說道。光線讓我眼前一黑,我看不見誰在那裏,但我能感到他們看著我,突然的沉默和以前一樣凶險。

“是啊,”傑布自問自答道,“得了,我總覺得那樣看起來真的很好看,像那樣漂亮的春天的綠色很養眼。”

他停下來,把手伸出來,邀請我一起看。我眯起眼睛看著他所指的方向,不過我的眼睛一直在房間裏掃來掃去,等待著它們適應。過了一會兒,不過就在那時我看見他在討論的東西。我也看見今天這裏大約有十五個人,他們所有人都敵視地看著我。不過他們也在忙著其他的事情。

占據了這個大山洞的漆黑而寬敞的廣場不再漆黑。一半是綠油油的,正如傑布所言。是很美,而且令人驚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