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兒小臉微紅,她邊跑邊道:“公子,下次可不能再離家這麼遠了,否則老爺和夫人定要罵你!”
“我爹娘才舍不得罵我呢!”
“可他們會處罰奴婢的!”
“你放心吧,有我呢!隻要我在爹娘麵前替你說話,他們不會拿你怎樣!”
“多謝公子!”
前方是一處大宅,當陳啟拉著蓮兒歸來時,太陽正好落山,與往常的氣氛不同,那日的大宅門前掛著兩盞白燈籠,將行將昏暗的夜色照得有些淒涼。
“公子,燈籠上寫的是什麼字?”
“是個‘奠’字。”陳啟皺了皺眉,年幼的他似乎已察覺出一絲不妙。
“公子,你可回來了!”宅子的大門突然打開,一名中年男子走了出來,見到陳啟,他拿出一件白麻衣便往其身上披。
“曹叔叔,這是幹什麼?”
“公子,這是孝衣,主公他仙去了!”
陳啟愕然,八歲的他已知曉其中意思,突然他大力掙脫起來,喊道:“怎麼可能?你定是在騙我!我不要穿這身衣服,我不要穿這身衣服!”
此時,一名年輕婦人從門內走了出來,看見陳啟,她頓時淚流滿麵,柔弱的聲音中帶著幾分嘶啞道:“啟兒,別鬧!”
陳啟衝入婦人懷中,放聲大哭起來:“娘,這是騙人的對不對,我爹怎麼會死?”
婦人抱起陳啟,麵容慘淡地搖了搖頭:“啟兒,你爹他真的走了,以後隻剩我們娘倆相依為命了!”
畫麵一轉,香爐的青煙嫋嫋,陳啟與一名麵容雋永的老和尚盤腿相對而坐。
老和尚神色淡然:“啟兒,出賣你爹的賊子我已派人除掉了。如今你爹已經入土為安,但陳氏還要延續,你身為他的獨子,往後要擔負起陳氏的未來!”
陳啟懵懂地點了點頭:“三爺爺,啟兒知道了!”
“你說知道了,那你對我說說,‘擔負’二字意味著什麼?”
陳啟睜著烏溜溜的眼睛想了想,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老和尚麵露絲絲苦笑,輕輕閉起雙眼坐起禪來,他用一種緩緩的語調道:“從今往後,你就是陳氏之主,將不會再有人繼續視你為孩童!擔負,對你而言,將意味著失去,失去童真,失去快樂,失去自由,失去很多很多”
又過了匆匆四載,陳啟從八歲的孩童長成為十二歲的少年,然而此次,他與蓮兒一起被罰跪在老和尚的麵前。
老和尚聲色俱厲:“我已警告過你多少次,你不再是孩子,讓你不可玩物喪誌,你還屢教不改!”
“三爺爺,啟兒不敢了!”
“還說不敢?此次你聯合婢女一同欺瞞我,簡直是膽大包天!來人,將公子鞭笞二十,然後關進暗室三天!”
陳啟麵露懼色:“三爺爺,您可以把鞭數加倍,但千萬莫將我關進暗室,那地方實在太過黑暗陰冷,我受不了!”
蓮兒哭了起來:“大師,蓮兒願替公子受罰!”
“賤婢,你替公子隱瞞其過,還妄圖替公子求情,信不信我將你亂棒打死?”
蓮兒嚇得有些魂不附體。
“不要,蓮兒與我從小一起長大,您不能殺她,啟兒甘願受罰便是!”
“好,看在她有護主之心的份上,我不殺她!我罰她在柴房餓上三日,並降為普通婢女,以後不可再留在你的身邊!”
畫麵又是一轉,陳啟站在牆角,無意間偷聽到屋內老和尚與一位中年男子的對話。
“曹平,最近啟兒書讀的如何?”
“挺不錯!公子天資聰慧,讀起很多晦澀文章亦不費力,往往還能舉一反三!”
“你不要總是誇他!嚴師出高徒,你如今還是他的叔父,平時他若頑劣,你應照罰不誤!”
“該罰時我肯定是會罰的,隻是”
“隻是什麼,看你麵有難色,莫不是有人從中作梗不成?”
“這倒有些言重了!隻是夫人愛子心切,有時我若罰的重了些,她會當麵數落我,讓我有些進退不得!”
“她不隻是對你,對我她都有所微詞。哼,啟兒至今都還有些孩子氣,與她一味嗬護不無關係!”
“哎,這也是人之常情,公子畢竟也才十二歲。”
“婦人之仁!慈母多敗兒,如此下去,啟兒何時才能成器?看來我不能再放任她了,須逼她做出了斷不可!”
三日後,陳啟看著自己的母親掛在三尺白綾之上,他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老和尚輕扶他瘦弱的肩膀,語調中帶著一絲從未有過的慈悲:“啟兒,這就是你的擔負啊,也是你擺脫不了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