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麗王建(3 / 3)

對其而言,劍法及劍訣已極博大精深,仿佛遙遙也學不至盡頭,更莫要妄想達至人劍合一或人劍兩忘境!

除了練劍以外,由於中秋佳節漸近,那黑衣漢子有回還帶他和王建到就近的市集辦貨,錢柳始知道他原來在這繁囂的市集內開有一間客店,名為“;烈山閣”烈山氏,也作厲山氏, 烈山氏就是中國傳說中的上古帝王炎帝,因以火德王,故稱為炎帝或赤帝。據說耶律家族的祖先就是炎帝

烈山閣?他如此的不平凡,卻是一間客店的老板,內情確是匪夷所思!

回程的時候,三人經過一座破落的山神廟,王建忽爾童心大作,建議道∶

“師父,時近中秋,徒兒想往山神廟許個願,可以嗎?”

民間的風俗已深入民心,縱然是白衣的王建也不例外,黑衣漢子雖是不語,卻並不反對。錢柳似乎不大願意踏進神廟,但亦沒有違逆。

荒山古廟,乏人問津,連廟祝也蹤影杳然。座上神像積滿塵垢,蛛絲盤結,大致瞧得出模樣,似乎供奉的是呂洞賓。

神案前更無香燭,王建也不以為意,亦不顧忌自己一身白衣,就這樣跪在地上,雙掌合什,喃喃地向呂洞賓道∶“信男王建,求呂洞賓保佑師父身體安康,更求呂洞賓保佑師父能收六六為徒……”

平凡的心願,平凡的祝福,此刻他仿佛已不再是一個學劍的男孩,而是如一個平凡的孩子般,在祈求著上蒼為他雙親多添平安。

他雖隻是喃喃低語,然而荒山悄寂,那黑衣漢子和錢柳仍聽得十分清楚。

黑衣漢子聽罷,欣慰之情溢於表上;錢柳見王建如此關懷自己,心中暗自感激。

王建還羅羅嗦嗦的不知說了些什麼,忽然對錢柳道∶

“六六,你怎麼不一起求神?難道你不想師父收你為徒嗎?”

錢柳有感於他適才一番誠意,不忍如常般冷然不答,於是淡淡地道∶

“心是神,神是心,若要問神,先自問心!”

此番話似正非正,似邪非邪,王建閱曆尚淺,當然不解其意,那一直不語的黑衣漢子聽罷卻是深深一陣感觸,隨即問道∶

“六六,你這話是從哪聽來的?”

錢柳道∶

“我自己說的。”

那黑衣漢子微微動容,想不到一個孩子竟可說出這樣的話,於是又道∶

“那我亦不問神,我來問你!你的心,到底在想些什麼?”

錢柳冷冷凝視座上呂洞賓神像,徐徐吐出二字∶

“恨天!”

“恨天?”黑衣漢子更是一怔,問∶

“你為何要恨天?”

錢柳默然,他本來也想黑衣漢子明白他的心意,他要來也想得到旁人了解,可惜,他根本不知如何去表達自己的心意,他更不知如何去表達自己對蒼天造物之恨!

他繼父白居易一生盡行仁義,結果身首異處,慘遭滅門!但那個黃巢卻可逍遙快活,顯赫江湖。假若蒼天有知,或世上真有明察因果的呂洞賓,那為何不還白居易一個公道?到底天道何公?

黑衣漢子瞧他滿是忿然之色,知他不欲回答這個問題,於是轉問道∶

“除了恨天,你還恨誰?”

錢柳登時血氣翻湧,一反平素冷漠,咬牙切齒地道∶

“黃巢!”

“為什麼?”

錢柳已不想再解釋為什麼,再解釋也是沒用,他隻是望著黑衣漢子,義無反顧地道∶

“此人非殺不可!”

那黑衣漢子與他對視良久,終於朝天倒抽一口涼氣,歎道∶

“很好……很好……”

他說著已先自步出廟外。

八月十一

王建整個清早都在自行用些竹枝和薄紗糊著花燈,似是其樂無窮。此等孩童玩意,每個孩子也是愛不釋手,王建隻得十歲,固然亦不例外。

隻有錢柳是例外,他正抱膝坐於門邊,看看王建在忙個不亦樂乎,也不知其樂趣何在?

王建還一邊忙邊問錢柳道∶

“六六,你橫豎閑著無聊,不若也來造一個吧?”

錢柳並沒答話,逕自站起便往屋後信步閑逛。當他至屋後時,才記起王建曾向其提及,其師絕不容許任何人擅闖屋後那間石室,因為內裏放著一些異常重要的東西!

到底是什麼東西如此重要和神秘?錢柳本沒有什麼好奇之心,但當他那石室門外路過時,他忽然感到內裏有一種異樣的感覺滲透而出!

那是一種很奇怪的力量,令他惴惴不安,不由得趨近門前一看,竟見室門並未上鎖,於是順勢推門,隨即發覺室內一片昏暗。

他連忙取出火摺子點亮壁上油燈,登時眼前一亮!室內赫然掛滿各式各樣劍,有長的。

短的。曲的。闊的。蛇形的。還有斷的。少說也有二十餘柄!

然而這些劍全都沒法吸引錢柳的目光,他的目光落到一柄用木架托著的劍上。

那柄劍外觀十分平凡,劍鞘古拙無光,卻流露著一股異常感覺,使人一望便知是一柄絕世神劍。

不單是一柄絕世神劍,還一柄散發浩然正氣的絕世神劍!

錢柳也不知為何,不由自主地向著這柄劍走近,手心一直在冒著汗……

這柄劍的劍氣看來並不歡迎他,它那浩然正氣,似是在抗拒著他一身的戾氣!正因這柄劍在抗拒,更激發起錢柳那股狠勁,他忽然咬緊牙根衝前,閃電提起那柄寶劍!

一股前所未有的感覺立時湧襲他的心頭,那是由劍中發出的,像是在警告錢柳,千萬別拔出它,否則……

錢柳偏偏不管,他不顧一切地一發蠻力,立時把劍從劍鞘中硬生生抽出半截!

驀地,劍鋒光芒在昏暗中暴綻四射,照得室內猶如白晝!這柄劍,果然是光明正義之劍!

這柄劍根本不屬於錢柳,因為他一直在痛苦及黑暗中生長,他的仇恨,根本和這柄劍背道而馳!

錢柳這樣強行拔劍,劍上那股襲人感覺竟然的他震至吐鮮血,然而他仍是咬牙強忍,一手拭掉嘴角血絲,他誓要把劍整柄拔出!

他不忿……

他不忿自己隻可活於黑暗,為什麼他不可以同樣地擁有光明?

如果這就是他的命,他寧死也不要接受,他要挑戰命運!

錢柳正自和劍對抗,突地,背門被人拍了一下,他心中一驚,難道給黑衣叔叔發覺了?於是急忙回頭一看,卻見王建正立於其後,目露愣色地道∶

“六六,你怎麼擅自進來,還將師父心愛的豪傑劍把玩?讓我為你放回它吧!”

王建驚慌地取過他手中的豪傑劍,隨即把劍放回原位。錢柳默默地注視王建的臉,隻覺他臉上除了少許惶色外,並無異樣或不妥。

這柄豪傑劍,似乎並不抗拒王建。

錢柳感到深深受到傷害,想不到不單人們摒棄他,就連一柄劍亦然。

門後,一人盡將整件事情看在眼裏,正是那黑衣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