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剛到的時候,江南地區才剛有一絲涼意。當寒風帶著濕冷的水汽漫步經心的開始南下時,大興安嶺已經飄落雪花了。
今年的冬天和以往一樣,甚至來的更早一點,今日正午已過,北風已經開始凜冽的吹拂,之前看起來還算晴朗的天氣一下子變得陰沉了很多,不一會兒零星的雪花就飄了下來,一盞茶的功夫,地麵就開始變得花白。
天剛擦黑的時候,兩邊街上上的流動攤位就陸續不見了,隻有一兩個賣餛飩麵食的老板戴著大氈帽子窩在爐子旁邊瑟瑟發抖,不仔細看,隻以為是個顏色較深的麻布口袋。
“老板,來碗餛飩麵,多加辣子。”
“好嘞”老板手腳麻利地打開鍋蓋,熱騰騰的水汽撲麵而來,緊接著就是餛飩入鍋發出的“通通”的水聲,整個街道似乎都鮮活溫暖了幾分。
“客官您的麵。”
嚴頌聲扒拉了兩口,味道不錯,飄散著一股麻油蔥花的香氣,是好久沒吃到的農家風味。四下無人,他索性跟老板攀談起來。
“掌櫃的,這街上人都走幹淨了,你怎麼還不收攤呢?”
“我這不習慣了嗎,回去的太早,也是沒事幹。這不還剩點嗎,賣完了再回去,嗬嗬。”老板憨厚的笑了笑,然後用小碟子裝了點花生米,端了上來,“客官,自家做的,不嫌棄就嚐嚐。”
嚴頌聲道了聲謝,夾了兩顆放在嘴裏,清淡的鹵味還帶著香菜的青氣,非常爽口。
“老板你手藝這麼好,生意一定不錯吧。”嚴頌聲問。
“還行吧,我擺了幾十年了。就在這條街,剛開始就隻有這麼寬,”老板伸出兩隻手比劃了下,“那會土匪混子那叫一個多,沒事就來這晃悠收保護費,別說生意,活都活不下去。”他擺了擺手,“得虧啊,這幾年光景好了點,這才讓人有口氣喘啊。”
嚴頌聲笑笑,應和了幾句。他自小就是在城郊光著屁股長大,這些年更是參與其中什麼大風浪見識過了,這其中的變化他最是了解。
“看客官的打扮,不像是本地人啊,頭一回來嗎?”老板稍微打量下他道。
脫下了平日了不離身的軍裝,換了身做工講究的休閑裝,皮鞋上也是纖塵不染,頭發偏分,油亮,甚至還戴了一副銀絲邊的眼鏡,顯得儒雅又文氣。的確,這身打扮並不多見,即使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也能讓人一眼認出來。
“嗯,是的,我來看我妹妹,前兩年她嫁到了裏。”他淡淡說,老板的過分熱情讓他有些坐立難安。
“原來這樣,看先生這樣氣度不凡,就知道你家妹子必定也是個俊俏的妹子,也不知是哪家公子這樣有福氣。”沒察覺空氣中的疏離,老板依然笑嗬嗬的。
“老板謬讚了,不敢當。”說著起身,留下幾個銅板,“告辭了,您早些回去。”
“多謝了您嘞。”大手一掃,銅板接二連三碰撞出清脆的聲響。
2
嚴頌聲在靜悄悄的街上踱著步,一行齊整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報告,沒有異常。”
“好的,通知弟兄們,收隊。”
正當嚴頌聲轉身準備離開時,一聲尖利刺耳的叫聲打破了夜的寧靜,他火速帶著人馬趕了過去,隻看到一具剛剛咽氣的男屍趴在地上,胸口有個大洞,鮮血正汨汨不斷的從身下湧出,衣服已經看不出原本的顏色,雪地裏一片觸目驚心的紅。然而最可怕的是他的腦袋,幾乎被削去了大半邊腦殼,裏麵空空如也,連同白花花的腦漿一起,不知所蹤。
嚴頌聲感覺背脊有些發涼,壓低了聲音“肯定沒跑遠,搜!”
一陣整齊沉悶的腳步聲由近及遠迅速散開,很快有人回來報告有所發現,隻見一個士手兵用手帕托著一個血肉模糊的東西,走近一看,才發現是之前消失的腦殼,軟乎乎的還冒著熱氣。
嚴頌聲心下泛起一陣惡心,那托著腦殼的手也是止不住的在打抖,他抬頭掃了眼,隻見這個新兵模樣的少年側著頭,眼睛緊閉,呲牙咧嘴,表情痛苦又猙獰。
這夜的星空格外的好,明星瑩瑩,布滿了肉眼可見的星星,即便是月亮羞澀的隻露出了一小片側臉。
“走吧。”半晌,嚴頌聲短促的下了一聲命令,一陣悉嗦的聲音,士兵們收拾了現場,一隊人馬不緊不慢的走出了這個依舊寂靜的巷子。
一個黑影從頭頂的房屋探出了半個身子,四下打量確定無人後,輕盈跳躍著踩著屋頂的瓦片火速離開。空氣中流動的氣息又再次變得滯緩,好像剛才的一切從來不曾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