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已記不清了,不知道過了幾千年,他沒聞過血的味道。
就算是當年七仙盟建立之初的時候他也沒流過一滴血。
他曾經發過誓,不再讓自己受傷。
那是在他孩提時期他親眼見到的自己的父母死在一頭蝠妖的嘴下,那時父母的血濺了他一臉。
後來,他拜師學藝,修為一天天的高深。他曾三次深入積雷山妖口搗毀蝠妖窟數十,也曾視妖族為生死大敵,勵誌一生斬妖除魔,消解父母慘死的怨恨。可時間已經過去了幾千年,今時不同往日,如今他身居高位,修為冠絕當世,他手裏握有傾世的權力,數千年的歲月變遷,父母之仇,早就不值一提,他甚至早己記不清楚他們的臉。
時代更替輪回,從那灰袍道人消失之後,他力壓群雄接管七仙盟,天界與妖界自他上任以來從未停止過鬥爭,仙妖不兩立,這似乎都已經成了眾人的習慣。
而於他,伐妖,也隻不過是他打發時間的遊戲。
高處不勝寒呐。
這世上還有什麼東西是他玄太螭想要的?這世上還有什麼東西是他七仙盟總盟主得不到的呢?
修仙,本就是個極其自私的事情,曆經萬年苦苦追尋,一朝躋身天道,從此高貴。在這修仙的路上哪管得了其他人?仙也是人,有人就有鬥爭,爭奪的無非就是權利,資源而已,可偏偏總是有一些不知死活的東西要來忤逆我,玄太螭再次看向手裏的那點朱紅,隨後他臉上常常保持的威嚴不複存在,詭異的興奮卻慢慢浮現。
“天外天的事情先暫且放下,全力尋找神獸白虎的下落。”
他身後的黑暗中竟然忽然亮起數十雙眼睛,隨後又隱沒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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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界,懸崖。
晴空萬裏,風似鋼鞭卷著,石礫翻滾。暴露在空氣裏的屍體血肉模糊,兩隻禿鷲正在分食,臉上掛著長疤的男子坐在山崖上,饒有興趣的欣賞著眼前的畫麵——肉一條條的被撕裂隨後吞下。
血先染紅了它們的嘴,然後是頭繼而蔓延到脖頸,雜亂的羽毛血淋淋的,很快會被更加雜亂的風吹幹。
“這些愛吃腐物的畜生,還挺有意思。”
男子拔出腰間的刀,用雪亮的刃開始修剪胡子,身旁倒在地上的冰族人被戳穿了琵琶骨,虛弱不堪一擊,隻是眼底的仇恨卻是毫不掩飾。
“看什麼看,以你所造的殺孽我一刀劈了你也不過分。”
男子忽然站起身來,一腳踢飛了躺在地上的冰族人,刀鋒狠得一甩,兩隻禿鷲就爆起一蓬血霧,屍體被攪得稀碎。
“沒出息的東西!”
正在此時,懸崖之下突然升起一股蒼穹般的浩瀚氣息,聲勢並不壯大,也沒有靈力溢出,但昆侖山卻是在一瞬之間感受個真真切切。
下一秒,變化突生。
無邊的林海宛如石子投進湖水,自中心向外泛起漣漪,漣漪所過之處百獸回應,層層疊疊不絕於耳。此時天光大亮,風急轉緩,變化驟停於一瞬,人在其中仿佛經曆了一場夢幻。
懸崖下方,水汽氤氳繚繞,英武的身軀打坐在空中,他胸前閃爍著耀眼的銀光,三十六的銀色人影神色各異圍繞在他周圍,隨後一個一個的走進他的體內。此人正是數天之前大戰於天界的莫奉英。
當日,莫奉英交手玄太螭之前,以莫家絕技北溟鯤舞逼殺雨師赫連騰,北溟鯤舞乃是逆水雄心裏重中之重的殺招,以莫奉英的實力即便是全盛的狀態下也幾乎不可能接連的使用兩次,隻因在北溟鯤舞強橫的殺傷力下付出的是龐大的靈力消耗,所以在玄太螭趕來之時他一擊未果,當時的情況之下他甚至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然而仇恨讓他一意孤行不願意離去,也就是在此時,常年安穩的呆在他的體內的那顆魔心竟然起了變化。
那曾是他父親的心,是莫九城臨死之際親手交給他的。
自上次他在魔心的影響之下打上青鸞殿他就知道這顆看似普通的魔道之物絕沒有那麼簡單,隻是他曾數次想要深探其中奧秘都沒有得到回應,那魔心一直老老實實的呆在他的胸口,直到這次,他陷入危局。
他終於知道父親放在他胸前的根本就不是什麼魔心。當那顆心剝去肉殼化為一團閃爍著光芒的星雲,莫奉英就感覺到自己體內的靈力仿佛決堤的江河,第二次北溟鯤舞便使了出來。於是,他傷了震怒的玄太螭,接著就被無極修士震飛了出去。